九月的都柏林,和往常一樣,空氣中彌漫着濕潤的水汽。
這邊氣候多變,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被烏雲遮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如同銀絲般的水滴,落到地面,跟随着行人的腳步,濺起深重的痕迹。
富麗優雅的皇家酒店外,勞斯萊斯幻影平穩停在門口。
穿着燕尾服的侍應生,趕緊上前彎下腰,恭敬地迎接。
随着一聲殷勤的“季先生”,後座車門被人拉開。
映入眼簾的,是男人锃亮的皮鞋。
修長的雙腿站定,季斯晏神色自若,扣起西服第二顆扣子,擡腳正要往裡面走去。
但側對着的方向,一道纖瘦的身影快步朝他撲來。
女孩頭往旁邊看,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撞到男人手臂。
但即便是這樣的狀況下,也隻是本能地張嘴,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她回過神,停下腳步,擡起素淡白皙的臉。
無措的視線,和深邃的眼眸不期而遇。
眼前男人面容俊朗,五官精緻,俨然被上帝眷顧。
身形也是高大挺拔,自己的額頭,不過到他胸膛的樣子。
高級定制的西裝包裹下,氣質淩冽,看着就知道不好接近。
周圍跟随的人,也無一不是如此。
女孩從幽深瞳眸中回過神,嘴唇顫動着,像是想要說些什麼。
但這場插曲,讓男人的眉心,微不可察地斂了下。
季斯晏随即往後退了步,隔開兩人的距離。
他目不斜視,擡起手,拍了拍西服上被碰到的地方。
像是被意外地觸碰,神色間不免有些嫌惡。
侍應生見狀不對,趕緊上前,連聲緻歉道,“季先生,對不起,是我沒看好路,才讓您……”
男人開口打斷,嗓音冷沉地吩咐,“走吧。”
說完便再次擡腳,随着侍應生往裡走去。
一段并不算美麗的插曲,戛然而止。
女孩愣愣地站在門口,盯着離開的背影,神色微怔。
目睹男人被簇擁在中央,高冷孤傲,不可一世。
如同這座皇家酒店,俨然是身份尊貴的象征。
要不是偶然得來的機會,恐怕她這輩子,也沒資格踏入。
傍晚的冷風吹過,裹挾着沁人骨髓的涼意。
女孩止住思緒,攏了攏外套,從旋轉門進了酒店大堂。
人很少,寬闊的空間裡,顯得莫名地寂寥。
她就站在巨大的圓形羅馬柱子旁,略有些局促地,環視周圍的一切。
裡面空調很足,暖洋洋的。
臨時接到通知就趕過來,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地方。
加上對天氣預判不足,哪怕在這邊生活快半年,還是沒能完全适應。
冷熱交替下,身體适時地發出信号。
女孩隻覺得鼻子有些癢,就要打出噴嚏。
她慌忙擡手,捂住口鼻,掩蓋微弱的動靜。
害怕被人看見,還特意往柱身旁邊,又挪了挪。
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距離宴會開始,還有不到三十分鐘。
算上調音化妝這些,已然十分緊迫。
女孩深深地呼吸一口氣,擡起腳步,邁過金碧輝煌的大廳。
走到前台,工作人員妝容精緻,身着漂亮的制服,笑眼盈盈。
紅唇張合間,禮貌地詢問,“這位小姐,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呢?”
她抿了抿唇,從随身挎着的毛絨小包包裡,拿出手機。
解鎖屏幕後,點開微信對話框,呈到工作人員面前。
負責宴會音樂的人告訴她,晚上八點,到皇家酒店,演奏鋼琴曲。
工作人員沒再多問,隻客氣地回着,“您稍等,我先打個電話核實。”
女孩安靜地看她,撥出電話,聽着溫柔的聲音。
心底倏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的。
可現在……
她臉色黯然,等到工作人員回應,“您跟我來,這邊。”
到了表演預備的更衣室,女孩雙手比劃,做了個謝謝的手語動作。
另一名中年男子上前詢問,“你就是今天來演奏的?”
女孩點了點頭,接受目光審視。
她下午有課,當時天氣晴朗,就随意套了件白色的吊帶長裙,外面是淺藍色的針織衫。
腳下的芭蕾舞單鞋,倒是挺相襯。
不過男人頗為不滿,撇了撇嘴,質問道,“你不知道,這種場合,要穿高跟鞋的嗎?”
女孩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帶着無辜的神情。
但時間緊迫,男人也沒再計較,隻有些不耐煩地擡手,讓她快去準備。
宴會廳裡,音樂聲不斷響起,伴随着談笑風生。
能被邀請出席的,都是在這邊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最重要的那位,秉承着一貫的做派,行蹤不定。
人人都知道,季斯晏向來不喜歡,這種熱鬧場合。
以往所有的宴會,也都是象征性地露個面,沒多會就徑自離去。
但察言觀色的侍應生,在目睹車牌号之後,便馬上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