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别走了......”

姜娓視線放在她那雙颠倒的手上，沒有反駁她的話，順勢接話，“走哪去？”

老奶奶依舊保持着那個姿勢，“回家......我們都要回家......小明要回家，可是我找不到小明，你能留在這幫我找到小明嗎？小明怕......黑......”

她的話再度變得含糊不清。

李珣愣了幾秒，“剛才那是我的錯覺嗎？她的話怎麼突然就聽不清了？就我這樣嗎？”

陸月也出聲附和：“不是你的錯覺，前兩句真的很清楚，後面有點像自動調低到我們聽不見的音量，我也有點聽不清。”

成功試探到，姜娓輕呼了口氣。

死遊戲，又自動上升難度。

姜娓看着那張變化莫測沖擊的臉，從兜裡拿出楚明的紙人，“我找到了。”

“快給我！”

老奶奶一看到那具紙人，格外激動：“我的小明，你快給我。”

姜娓收回手，重新試探性問道，“您知道張瑞嗎？”

聽到這個名字，老奶奶忽然安靜下來。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們趕緊回去吧，列車馬上就要開了，再不趕快，你們就要錯過最後一班車。”

老奶奶字字清晰，耷拉的眼皮也慢慢睜開，“我隻是個守村的，你問那些我都不知道，不用多問我，你們趕緊走吧，再不走他們過來就走不掉了。”

姜娓盯着已經排列站在身後的紙人，好心提醒老奶奶：“已經到了。”

她再次擡眼，視線從懸崖上劃過。

崎岖扭曲的懸崖峭壁上，形态各異的石頭忽然變幻，慢慢幻化成一張張人臉。

姜娓緊了緊手心，扭過頭，看着身後那排列成群的紙人。跟在血水村馬路上見到的紙人完全重合，而在此刻，這群紙人因為他們生命值吸食的血液，逐漸展露的臉蛋，跟懸崖石壁上展露的張張人臉，再度重合。

“我靠！牆上的人臉！”

姜娓看着牆壁上縫隙細小的倒計時，将手心白紙攥緊又收緊，皺巴白紙上字體已經看不清。

“倒計時：59......58.......”

右側的老奶奶小幅度轉過頭來，姜娓眼角餘光正好掃見她那貪婪的嘴臉，還有她那隻即将蹲不住的小腿。

看到這，她忽然松開手，轉頭看着老奶奶：“既然您跟我們說了這些，那我也告訴您，您想知道的事情。”

“什麼？”

姜娓輕挑眉頭，“你也同樣存在血水村。”

她說這話時，利落起身，在老奶奶注視的目光下，将手心的白紙用力塞進她的頭發裡。

緊接着将老奶奶那張臉用力往火盆裡摁。

年邁的身軀半弓着身子，姜娓下手快而準。

剛才還隻是站在他們身後的紙人，在她動作的瞬間，蜂擁而上。

李珣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動靜吓得不輕，“不是，怎麼突然就沖我們來了？剛剛不是還老實站在後面，我們不動他們也不動的嗎？”

他絮絮叨叨到，但還是擋在前面，不讓紙人靠近。

老奶奶力氣大得出奇，姜娓已經把她摁進盆底了，身軀依舊在不動挪動着。

姜娓抽出兜裡的剪刀，對準老奶奶的後背，快而準刺了進去。

“拔幾根他們的頭發給我。”

“紙人哪來的頭發啊，姜娓姐。”

“你們堵住，我來拔！”

陸月大着膽子顫顫巍巍從那些紙人頭上拔下頭發，頭發放在手心麻麻的觸感，讓她汗毛直立。

姜娓翻身騎在老奶奶背上，膝蓋抵住她的後背，用力把她的臉推向火盆。

懸崖上冒出的人臉已經開始蠕動着往外探出。

快點，再快點。

忽然，一大撮黑發橫在姜娓眼前。

陸月看着那撮頭發有些頭皮發麻，但還是緊緊握在手心，不讓頭發掉進火裡。

“6......5.....”

趕得上，還好。

姜娓深呼了口氣，伸手去接那撮頭發。

可就在頭發在即将交換手心時，一個黑影猛地撞在兩人中間。

“刺啦——”

黑發掉進火盆，瞬間被燒了個精光。

幾乎是瞬間，姜娓松開老奶奶。

她拉起陸月，快步朝左邊跑去，“快走！沒有時間了！”

姜娓速度極快，身後被她拽着往前跑的陸月明顯有些呼吸不上來。

她回頭快速掃了眼成群的紙人，“你還好嗎？能再堅持下嗎？”

“姜娓姐，我真的好累，有點跑不動了。要不然你先跑吧，你這樣拉着我......有點拖你後腿。”

“嗡嗡——”

手機在兜裡微微震動。

姜娓沉默着跑了幾步，忽然停住腳步。

陸月不明所以，“怎麼了？”

姜娓蹲下身，拉着陸月的手架在肩膀，“上來。”

“好。”

陸月也不推辭，“等我喘勻氣，我就下來自己跑。”

姜娓默不作聲，隻是盡量調整呼吸。

剛才撞上來的黑影，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她是管理者的身份，除了自己沒人知道。

所以其他玩家把她當普通玩家，兜裡那支鍊接電腦後台的手機，隻會發送有關系統提示，而有關遊戲正常提示都是通過玩家面闆。

在這條提示震動前，上一條信息是，有人發現她身份的威脅短信。

她沒有解釋剛才行為的理由，但卻有人擅自動作。

姜娓努力調整呼吸。

陸明辰他們速度倒也快，不多時就追上他們。

陸明辰掃了眼姜娓肩上的陸月，開門見山地問道：“張瑞也在這個村嗎？”

姜娓不答反問，“你猜到了什麼？”

陸明辰猶豫道：“我們當時在血水村看到張瑞死因是因為碰到了血水，血水村有血燈籠我能理解，可枯井村沒有血水但也有燈籠。這很奇怪，我剛才看墓碑的位置，跟當時埋楚明的位置一樣。”

“而且你沒有發現嗎，列車隻途經這兩個村，血水村說是有人買心髒，換心換血才導緻有那麼多鮮血。可有一個很奇怪的點，當時我們收到任務進入夢魇，經過跟現在同樣出現的燈籠之後......”

陸明辰邊跑邊說，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我們見到的第一個看上去不是紙人的黑影，他嘀咕的就是要回家，想要離開這。可是你們要想，如果那個黑影真是這個村裡的，為什麼，他走的方向是相反的？”

秦昀不服輸地跟在身後，插/進兩人的對話：“你是想說，他不是血水村的人，而是枯井村的人？”

陸明辰沒理會秦昀的猜測，繼續說：“咱們進入這兩個村後發生的事情，未免太重合了。”

“不是。”

姜娓搖搖頭，把兩人思緒重新拉回正軌，轉頭點破陸明辰的猜測：“他想說......”

她頓了下，換了語氣，一字一頓回答陸明辰：“那就看，我們見到的下一個黑影......”

姜娓不自覺滾了滾喉嚨，目不斜視盯着深不見底的前方，緩緩冒出頭的輪廓，低聲道：“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