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景璇與元嘉走在最前,此刻正貼近元嘉身側,低聲道:“她從前隻愛和薛氏來往,你如今做了太子妃,她又這樣大張旗鼓的邀朋設宴,隻怕是想在席上給你難堪,你自己小心些。”
這話倒與元嘉出發前的猜測一般無二,就是不知道燕景璇為何會在她面前刻意點明……但既是好意,她便也不必拒絕。
元嘉輕輕一颔首,同樣低聲道:“她與太子也算血親,折了我的面子,又有什麼好處?”
燕景璇舉目望了一圈,而後嗤笑一聲,“小女兒家的心思,幼稚的很!”
卻不再刻意壓低聲音。
引路的宮人顯然也聽到了,卻隻是輕顫一下,腳下步子半點沒停。待把元嘉幾人引到多景台後,便迫不及待地離開了。
三公主與萬春公主正站在多景台入口處,見人走近了,方才上前相迎。
“大皇姊,太子妃。”
三公主嗓音清越,卻隻簡單稱呼了兩聲,便閉了嘴懶再開口。倒是跟在身邊的萬春公主更周到三分──上前與元嘉和燕景璇互相見了禮,又客氣地朝柳安沅幾個一颔首。
“就等着幾位了,還請快快落座!”
萬春公主親自引着人分席列坐,又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三公主衣角,直到前者強忍着不耐煩跟上來才松了一口氣。
太子府來了三個人,卻被分到了兩個地方。倪、劉二人自是坐到了一張桌上,燕景璇和元嘉則坐進了三公主所在的主桌。至于柳安沅和穆瑤筝,雖還挨着,可離得就更遠些了。
幾人落座,還不待開口,便有身邊的人起身見禮,又是一番寒暄,這才收鑼罷鼓,暫告一段落。
三公主坐在主位,對眼前行禮又還禮的動靜全然視而不見。直等到耳邊再聽不見任何聲響,這才舉起杯盞,施施然一起身。
“各方入夏,眼瞧着春景就要敗了,唯有這荷風園,還留有三分春意。本宮想着,獨樂樂不如衆樂樂,故而發帖邀各位前來,今日如有招待不周之處,還請海涵。本宮先飲一杯,諸位自便!”
一番場面話,說的倒是圓滿,衆人聽罷,皆随三公主舉杯滿飲,場面一時熱鬧起來。
燕景璇随意吃了口酒,偏過頭朝元嘉笑道:“你猜這話,是誰幫她想的?”
元嘉左右看了兩眼,見三公主正在和人推杯換盞,略放松了下身子,靠着燕景璇道:“莫不是萬春公主?”
燕景璇拿起杯盞,随意與元嘉擱在手邊的杯盞碰了碰,輕飄飄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笑意,“她那性子,從來是想叫人便來,不想叫人便去,哪會想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便隻有我那個二妹妹替她各種圓場了。”
元嘉還想繼續問,卻見三公主舉杯朝向自己,口中說道:“太子妃,冊封那日,本宮離得遠,隻在人群外遠遠望你一眼。之後本想趁哪次在清甯宮朝見時再向你道賀兩句,母後卻又病了,還免了所有人的拜見。如此兜兜轉轉的,竟是到今日才得以正式相見。這杯酒,便當是本宮賀你新婚了。”
元嘉微微一笑,順着三公主的話端起酒盞,“公主客氣,本宮嫁與太子也不過月餘時光。今日得公主相邀,往後自是有機會與公主常見。”
三公主見元嘉徑自喝下,表情似乎有些不甘心,嘴角向下一撇,不多時又笑道:“太子妃不愧是将門出身……本宮那嫂嫂什麼都好,就是不善飲酒。孤每每請她吃酒,都要勸上好幾次,才得她淺飲一口。可就是這一口,她吃下去也是酒意暈頰,立時便要人攙的。”
而後,故作驚訝地捂住了嘴,“太子妃見諒,實則是本宮習慣了喚薛娘娘為嫂嫂,今日乍見太子妃,一時恍惚,這才沒能改口……太子妃可不要因此與本宮生分了才是!”
嘴裡雖這樣說着,可一個太子妃,一個嫂嫂,孰親孰遠,不言而喻。
“公主與先太子妃有血緣之親,若論起來,還得稱先太子妃一聲表姊。姊妹間相處,自是與其他人不同。本宮家裡也是有妹妹的,當然理解,又哪裡會怪罪公主?”
元嘉笑意不減,隻當沒見到眼前人驟變的臉色,“就是可惜了,先太子妃與公主的緣分淺了些,否則也能多聽公主喚她幾聲嫂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