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旅舍服務隻能說是中規中矩，但是深秋還是有些冷。

銅暖爐點上了，滿滿堆在一起的紅碳發着熱，屋内溫度不算低，暖烘烘的，讓剛進屋的燕扶楹不自覺開始發困，又揉揉眼，盡力打起精神洗漱收拾。

孟如玺一開始訂房時，便訂了兩間，沒想和燕扶楹住一間，燕扶楹倒少了麻煩和緊張，隻管自顧自地沐浴洗漱。

歇息一夜，他們身體和精神上的疲憊消除不少。

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燕扶楹沒急着去陸家讨債，向孟如玺提議在附近逛逛，正好多看看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

孟如玺沒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在哪個地方消磨時間都一樣，向來也依她，便應下了。

街上相當熱鬧，包子攤前，大娘把木屜一掀，熱氣騰騰的白霧裹着面香傳到了幾步開外，貧民百姓挑着竹擔或者扯着自家孩子的手，在各個小攤上穿行。

孩子被大人牽着也掙脫不了，眼睛直勾勾瞅着剛出鍋的白面包子，邊走邊回頭多看幾眼，明晃晃地饞着，因為走得慢還被大人扯了一把。

男人闊亮的吆喝聲和女孩子細細的賣花聲怼在一起，還有小攤攤主的半個人大的孩子蹲在一旁無人小巷，倆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說什麼，旁邊圍着一小撮鬥蛐蛐的家夥，噓聲和面紅耳赤留在這裡。

燕扶楹也不是閑逛一趟，啥都不做，心裡惦記着之前說來這邊驅鬼的王子涵。

她尋了個賣香包的小攤，順手買了兩個，遞給孟如玺，讓他拿着。

這個攤人比較清冷，是一個年紀十三四大的小姑娘在賣，見人就笑。

燕扶楹覺得她應該挺好說話的，而且這個年紀也容易親近。

她買完沒走，蹲下來問小姑娘：“你知不知道這裡鬧鬼的那個陸家？”

小姑娘笑着露出一口牙齒，嘴甜問道：“漂亮姐姐，您想知道什麼？”

“他們家是不是幹了什麼事，所以引來了髒東西？”

小姑娘聞言卻相當詫異，“您怎麼會這麼想？”

燕扶楹不明所以地“嗯？”了一聲，尾音上揚，不清楚她怎麼會這樣回答。

小姑娘上下眼皮子一動，眼睛骨碌骨碌地轉一圈，打量了燕扶楹和孟如玺兩人的着裝，心下了然。

她開口問：“您二位是外鄉人吧？”

燕扶楹點點頭，“怎麼了？”

“嗐，您不清楚，陸老爺他們積德行善十幾年啦，每隔幾日都要施粥行善，我小時候還喝過他的粥呢。”

“唔……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該開了，所以今天過來的人這麼多。”

她頓了一下，又說：“雖然老爺偶爾也會去勾欄，但是本性不壞的。”

燕扶楹沒說話，反倒是她身旁的孟如玺出聲問了句：“那些鬼火怎麼來的？”

小姑娘搖搖頭，遲疑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可能是眼紅的人幹的吧。”

燕扶楹心知從她這裡問不到其他東西，便轉移話題，問道：“陸家有請過一個漂亮的女道士嗎？”

“沒有啊，”小姑娘否認了，又想了一下，“但是有個不漂亮的女道士，她現在還沒走呢。”

燕扶楹沖她溫和地笑了一下，“好，謝謝你了。”

小姑娘被她的笑容晃了一眼，連連擺手，“沒事沒事。”

燕扶楹點點頭，算是對她的回應。

她手扶膝蓋站起身來，對孟如玺說道：“走吧。”

孟如玺問她：“那你不問了？”

“當然問啊，換個地方看看。”

燕扶楹站在那裡觀察了會兒人流方向，挑了一個方向走去，集市上人擠人，孟如玺在她後面，但是跟着跟着就和她掉了好幾個身位。

燕扶楹一回頭，就看見孟如玺和她遠遠的差了一截，隻能看見他的腦袋，看不見他的身體。

她哭笑不得地站在一旁，等他過來。

有了這次的經驗，燕扶楹吃一塹長一智，學會了拽着他的衣袖拉着他走。

但是兩人走着走着就會被再次擠掉，燕扶楹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隔着衣服抓住了他的手腕。

孟如玺緊緊跟在她身後，避開路人，他看不清燕扶楹臉上的表情，隻能看見她步搖上的那顆紅珊瑚珠子，一晃一晃。

步搖是他那天看見燕扶楹手腕銀镯，發覺幾個月來還沒給她送過東西，而讓匠人打造的。

那截紅珊瑚是他不知多少年前從商人手裡買的，一直帶在身邊，沾了他一部分氣息。

他雖然是個妖，但是氣息純淨且被供奉多年，也算是一個本地神，有祈福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