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聞言點頭應聲,快步出了營帳,很快蘇芝芝就進來了。
蘇芝芝眉眼間滿是急切,雖然她此刻大部分都是虛情假意,可當她看向重傷的姜逸塵時,眼底深處卻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心痛:“王爺,您傷得這樣重,可還好些了?”
她在榻邊站定,聲音發緊,伸出手就想撫摸姜逸塵纏了半張臉的繃帶,對上姜逸塵冷冽的眸光,她咬了咬牙,到底還是縮回了手,隻顫聲道:
“看到您這樣,芝芝真是心疼不已……”可她心中卻在暗自盤算着,如何利用姜逸塵如今的處境,為自己謀取最大的利益。
姜逸塵揮了揮手,将軍醫屏退,低聲問道“外面的情形,你知道多少?王召陵他……”可笑,他的心腹皆死的死,傷的傷,可以商量的,隻有這麼個女流之輩了。
“王爺,我知道您的意思,芝芝就一句話,不承認,誰也不會拿您怎樣——畢竟他們都不會覺得有誰這麼愚蠢,會引狼入室把自己傷的那麼重……”蘇芝芝說話間,突然意識到了什麼,連忙噤聲不語了。
姜逸塵自嘲的一笑,道:“愚蠢?你也覺得我愚蠢……可是我隻想要回屬于我的物資,那個妖女憑什麼不給!我到了今天這步田地,都是拜她所賜!她……”
突然間,他就眼前浮現出昏迷前恍恍惚惚看到的那張清麗脫俗的女子面孔——那麼好看的人,會是那個妖女嗎?
蘇芝芝聞言,心中得意,忽略了此刻姜逸塵臉上驟然出現的恍惚神情,還以為他隻是痛迷糊了,連忙溫柔的扶他躺下,掖好被角,道:“王爺說的對,都是那自私自利妖女的錯。”
姜逸塵的力氣已經耗盡了,他眼中的清明漸漸被昏沉所替代,聽着蘇芝芝的話,聲音暗啞道:“是,沒錯……隻要我不說,誰知道呢……我可是姜國的王爺兼大将軍,王召陵一個草頭出身,誰會信他的話……至于神女……”
如果那個好看的女子真是她,他突然覺得,自己倒是可以小小的原諒一下她的自私,若真如她所言,是個平凡人,等他凱旋歸來,當了皇帝,把她收入深宮做個妃子……倒還不錯……
蘇芝芝看着姜逸塵沉沉睡去,她終于輕輕的撫摸上了他纏着紗布的臉,一隻手摸上自己因為疾病扭曲的嘴角,心中竟病态的滿足了許多。
“逸塵……”她喊出了埋藏在心底幾年的名字,因為自從姜逸塵認祖歸宗,做了王爺後,她就再也不能像小時候那樣随心所欲的呼喚他了:“逸塵啊,這下子,你總不能再嫌棄我了吧……我知道你不夠愛我,可我之前……是真的愛你啊……”
姜逸塵自然聽不到她的話,不過即使聽到了,估計也會裝聽不到吧,蘇芝芝一遍又一遍的撫摸着他傷痕痕痕的臉頰,心裡暫時得到了病态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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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召陵身披戰甲,戰甲上血迹斑斑,還沾着戰場上的塵土和冰雪融化後的寒露,步伐沉重的在祠堂踱步。
祠堂内燭火搖曳,香煙袅袅,王召陵站定,神色虔誠地看向供奉在案台上的神罐:“今日前來,是特意感謝神女,我知道,我的謝意微不足道,不足以媲拟神女對我等大軍和百姓萬分之一的恩德。”
他低垂着頭,雙手合十,光線透過雕花窗棂灑在身上,映出一片斑駁,他面色疲憊,眼神卻依舊銳利,似是還未從戰場上的厮殺中回過神來,聲音沙啞的接着道:
“剛結束惡戰,便趕來向神女告知……”他将戰場上兇險的情形,和姜逸塵的表現和重傷正在接受治療,都一一的像神罐傾訴着,不敢遺漏一絲半點,終于說完後,他發出疲憊沉重的歎息,身子無力地靠在一旁,身上的甲胄發出沉悶的聲響。
燭光将王召陵的身影拉長,在地面投下一片暗色,稍作歇息後,再次起身虔誠地向神罐叩首:“此番歸來,我軍雖勝,但也是傷亡慘重……”他的聲音哽咽,語氣中滿是對逝去将士的悲痛,與對未來戰事的憂心忡忡。
他叩首起身,燭火噼啪作響,恍惚間好似聽到了戰場上的厮殺:“神女在上,”王召陵頓了頓,他的眸中倒映着搖曳的燭光,嘴唇微抿:“隻求您能護佑我軍,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少些傷亡,不要再讓姜逸塵陰謀得逞……我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