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麼,教室突然安靜下來,晟陽擡頭一看,是“鐵鍋”進教室了。
李昌眉心緊皺在一起,難舍難分。
“班長之後會介紹活動流程,都給豎起耳朵聽,别到時候又出岔子。”他拿起保溫杯喝了口茶,繼續說:“我今天臨時有事,這次就由童老師帶隊——”
話音未落,班上瞬間歡呼起來。
隻是他們剛站起來一半就看到“鐵鍋”的黑臉,一個個僵在原地,聲音拐了個彎後蔫下去。
這時,童遙邁着長腿走進來,他穿着黑色的襯衫西褲,頭上戴了頂十分顯年輕的棒球帽,竟然一點也不顯突兀。
童遙見幾十個人同時保持着要站不站的姿勢,頓時樂了,他拍了下李昌的肩,“你班裡的學生挺愛鍛煉啊,大清早就紮馬步。”
紮馬步的衆人:“……”
李昌無奈地擺手:“就愛鬧騰,那他們就交給您了,我還有事要處理。”
等李昌走了,班裡的人如同解除了封印,要把剛才的歡呼喊到了位心裡才暢快。還有幾個膽大的混在人群中高聲尖叫:“童總!好帥!”
童遙憋着笑,正色道:“行了,趕緊坐好。”
“這次秋遊由遠足、野餐和參觀科技館三部分,還是很豐富的,大家都積極參加。”
“有些同學不要隻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勞逸結合也是必不可少的,要讓我發現有誰這次偷偷在班裡學習,就等着去我辦公室面談。”
“尤其是那些愛逃體育課的人。”他掃視了下班級,目光最終停在後排的角落,“江閑,我剛說什麼了?你重複一遍。”
冷不丁被點了名,江閑難得把眼睛從題冊上移開。
他把筆放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說:“沒聽見。”
話音未落,後桌發出道極輕的笑聲。
絕了。
頂着童遙的死亡凝視,教室右下角一圈人恨不得把頭埋桌子裡。
“沒聽見也不要緊。”童遙下巴一擡,說:“後面那沒忍住笑的,别看了就是你,站起來告訴他我剛說什麼了,大點聲!”
晟陽慢慢悠悠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看着江閑的背影說:“讓你參加秋遊,不然去辦公室喝茶。”
“聽清沒?”童遙問得中氣十足。
“嗯。”
衆人收了注目禮,不免在心中感歎。
也就隻有童總這種怼天怼地的人可以讓江閑的“免打擾模式”變成“震動模式”。
也隻有在這時候,班裡人才對江閑是七班的一員有了實感。
小插曲告一段落,童遙讓班長上台介紹秋遊注意事項,最後點了名,領着班裡的人集合。
事實證明,從滿懷激情、鬥志昂揚到内心萬馬奔騰,隻需要一份演講稿。
行政樓前,一群人在廣場上站了半個多小時,唱了歌、升了旗,最後聽校長激情開麥二十分鐘。
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成為“早晨八點半的太陽”,反正這當頭烈日快把祖國的花朵曬蔫兒了。
不少人這時候都偷偷溜回班裡拿傘,晟陽剛好站在隊伍最後面,地理位置絕佳,帶着十幾個人的厚望溜回班。
晟陽邁着大步跑進緻遠樓,幾縷汗濕的發絲黏在額頭上。
走進班裡,他才發現那個信誓旦旦說“知道了”的人還雷打不動地坐在座位上,手下壓着本題冊。
教室不再熱鬧,他還坐在空蕩裡。
江閑戴着耳機,似乎沒發現有人進班。
扇葉吹起的風一下下撩撥着他的發絲,在斜照進來的陽光下,他略顯瘦削的背挺得很直。
晟陽在門口愣了會兒神,直到江閑從眼尾瞥過來的目光倐地紮了他一下。
“我來拿傘。”晟陽莫名回了句。
他擡起手腕抵了下鼻尖,徑直走向教室角落的傘架旁,一股腦拿了十幾把傘裝進兩個空包裡。
風扇在頭頂旋轉時的呼呼聲不絕于耳,卻遮不住腳步聲。
晟陽人都走到門口了,還是問了句:“你不去嗎?”
一陣陣風落在他頭頂,額頭上的薄汗被吹幹後帶來一片涼意。
見江閑沒回話,他提了下雙肩包的肩帶,走出教室。
行政樓前,晟陽低着身子摸回隊伍,把裝滿傘的包遞給前面的人。
背包在隊伍裡輪了一圈又傳回來,宋朝南正要把包遞給後面的人,一回頭發現晟陽像是要回教室,“你幹嘛?”
“我就不去了,還有數學外加三門文綜還等着我寵幸。”
宋朝南知道晟陽因為成績的事和家裡人鬧了矛盾,“我筆記在桌子裡,你要的話直接拿。”
“行,謝了。”
這大部隊像是要開始出發了,晟陽利落地背起包,轉身往教學樓跑。
沒一會,宋朝南看着晟陽的背影像是想起什麼,追出去幾步壓着嗓子喊了嘴,“童總要是察覺了我最多幫你擋一下,瞞不住也沒轍。”
晟陽朝後面揮了下手,也不知道這話有沒有聽進去。
學校在人多的時候總是顯得沒多大,等到人全走光了又顯得太空曠,整棟樓沒有一點人聲。
連着跑了三趟,晟陽喘着粗氣走進教室。
他拿起桌上的水,手裡的礦泉水瓶在十足的安靜裡發出“吱呀”一聲,格外清晰。
江閑朝後桌瞥了眼,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他收回目光,在一道導數題下面的空白處寫了個“解”字,冒号剛寫一半他筆尖卻突然頓住。
因為這道題目的答案他剛才已經完完整整地寫上去了,下面多出來的“解”字像是來打醬油的。
江閑:“……”
他冷着臉把那個“解”字劃掉,看了幾秒後又把那塊地方完全塗黑,然後若無其事地跳到下一道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