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黑貓呢,我見的黑影可是人的模樣,像是穿了鬥篷。”
“……”
一衆丫鬟七嘴八舌地說着往日不敢說出口的話,一時間越發人心惶惶。
“我聽說,大人的堂親,就是金城那家。又是死人又是瘋的,現在整個祁府都沒有什麼人了!”
“我也聽說了,祁老爺子與少奶奶都死了。”
說着丫鬟又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說道。
“聽說,祁老爺子不是被人殺的!”
“嘶,你可别吓人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今兒還要值夜呢。”
一個丫頭搓了搓手臂害怕地說着,方才說話的丫頭連連擺手。
“我可沒說謊,我二姨家的小舅子的外甥的鄰居便是金城人,前些日子到定州來看他祖父,我這才聽說呢。”
丫鬟的臉在夕陽下染上了一片陰影,壓低了聲音說道。
“那祁家老爺可是被挖心而死,不是匕首劈開,而是用手剖開胸膛,将其心髒挖了出來!”
一衆丫鬟吓得臉色一白,那丫鬟接着說道。
“祁家少爺打那之後便傻了,整日裡喊着什麼錦娘,又哭又笑的,可瘆人了。”
丫鬟們嘶了一聲,這主家死的死瘋的瘋,這家還不散了?
“誰說不是呢?沒幾日祁家便被搬空了,值錢的東西全都被家中仆人與鄰居洗劫一空。”
丫鬟一歎,“可憐了祁家少爺,人瘋了,家也沒了,也不知這個冬天能不能熬過去。”
……
哼哧哼哧的粗喘聲此起彼伏,在破敗的巷子裡引人側目。
過路的黃狗奇怪地瞧了眼連在一起的幾人,又被乞丐一悶棍吓得一扭頭跑得沒影。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接一個的乞丐餍足地離開了小巷。昏暗的陽光隻照射在巷頭,依稀能看到地上破碎的布塊。
滿是髒污的碎步大緻能看出是上好的料子,如今被人暴力撕碎随意踩在腳下,讓人看了不由得惋惜。
嗚嗚咽咽的聲音在巷子深處斷斷續續地響起,似哭聲,似嘶吼。
滿是淚水的眼瞳恍惚地看着巷子上空的晚霞,曾幾何時,有人與他一同共賞這黃昏之景。
他想不明白,是從是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祁連枝轉動着不甚清醒的大腦,是了,是從遇見眉娘開始的。
眉娘就像是吸引飛蟲的火光,讓他丢下了身後相伴數年的少女。
見到眉娘的那一刻,祁連枝心中不停響起一個聲音。是她,她才是他生命中的另一半,他的雙生火焰。
祁連枝義無反顧地撲進那吸引他的火光,看不到身後的淚水,也看不到她的悲傷。
隻是祁連枝真的看不到嗎?
祁連枝顫抖地蜷縮着,渾身的疼意與污穢讓他不停幹嘔。
也許這是報應,是他傷害了葉如錦的報應。
酒香胭脂香恍若隔世,少女的掙紮眼淚依舊清晰可見。
「畜生!畜生!!」
哭罵聲讓他顫抖,不知是興奮還是羞愧。
“嘻嘻,瞧啊,光着屁股的白羊。”
“呸!騷貨!”
乞丐們一邊說着羞辱的話,一邊邪笑着走進了巷子。
祁連枝顫抖着想逃,隻是沒有力氣的四肢連翻身都難。
“果然是故意勾引我們呢,老子手一摸,就乖乖地自己吞下去了。”
“呵,誰知道早先吃過多少了。”
“不要錢的你還嫌棄上了?嫌髒掏錢去找别人啊。”
“……”
祁連枝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了,左右還是那些葷話,這些日子他聽得多了。
晚霞、灰牆、還有探出牆邊的樹,都在天旋地轉搖擺不停。
恍惚間,祁連枝又好像聽到了少女的哭聲。這一次,他還聽到了嬰兒的哭聲。
祁連枝掙紮着四處去瞧,他想起了葉如錦所說的那個孩子。
“啪——”
“扭什麼?!”
男子惱羞成怒地一巴掌抽在祁連枝臉上,直将他的唇角打裂。
祁連枝覺得自己又陷入了幻境,否則,他怎麼會看到那個少女的身影。
「枝枝,我和孩子在黃泉路上等着你。」
祁連枝不知道死了之後他還能不能再見到葉如錦,因為葉如錦被他殺了,用桃木劍。
“咦?這傻子還會哭呢?”
男子停了下來,掐着祁連枝滿是淚水的臉示意同伴看。
笑聲哭聲在巷子裡不停傳來,又不忍心的婦人路過,也隻幽幽一歎。
“可憐啊…”
玉嬌容嗤笑,可憐嗎?報應罷了。
見澤隻瞧了一眼便移開視線,看了眼不遠處看不清臉色的沈初畫扭頭道了聲。
“走吧,和尚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