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慈悲為懷,怎麼說,素雪的死都與你有關,你有責任幫她吧?”
少女哼了一聲看向他,無塵收回視線,轉向光秃秃的枝條。
“無論是樹靈還是狐妖,有今日之局皆是命定。與貧僧無關,更談不上相幫。”
“那你來此作甚?吃飽了撐得?”
玉嬌容冷笑,要不是她隻剩下這一瓶瓊露,才不會跟這個無情的和尚多說一句話。
無塵沒有回答,隻是提醒道。
“再過幾日便是朔月,你可莫要忘了。”
玉嬌容無趣地卷着發梢,也不搭理他,自顧自地下山去了。
指尖微微發白,又如常地撚動着珠子。
“屆時你若不來,貧僧不介意再多跑一趟。”
玉嬌容扭頭,看向背光站立的僧人。
“你威脅我?”
“不敢,好心提醒罷了。”
男子的聲音不緊不慢,玉嬌容嗤笑,杏眼中滿是厭惡。
“無塵大師的好心,蓉兒受不起。”
少女冷哼一聲便消失得無影無蹤,風聲漸消,黃昏的亮光一眨眼便被夜色趕上。
無塵垂下手,扭頭看向無知無覺的合歡樹。
淡墨撒過的黃昏景色晦暗不明,崎岖的枝條蜿蜒,淡淡的金光自樹根往上蔓延,直到纖細的枝頭,最後消失不見。
又是一陣秋風,似歎息地卷過山巅。夜幕四合之下,是一片生機。
……
沈初畫極快地穿過街巷,忽的停下腳步。無視那些側目的視線,接住返回的探妖鈴,不由得擰眉。
方才她在客棧察覺到一縷與蘭妖身上極為相似的氣息,跟着追了許久,卻又忽然消失不見。
“呦,琢磨什麼呢?”
笑吟吟的聲音響起,沈初畫扭頭看向坐在牆頭的少女。
“安置妥了?”
玉嬌容挑眉,一躍而下落在女子面前。
“你知道我去做什麼?”
沈初畫不置可否地收起鈴铛,看她臉色微微蒼白,心中有些複雜。
“原本不知道的,到了客棧之後忽然發現金城地下有一條靈脈,便有了幾分猜想。”
金城地下的靈脈氣息隐藏得極深,像是有人在此布下了結界刻意隐藏。若不是客棧中恰好有一處暖泉,她也無法感受到那股靈力。
樹靈的氣息早先一直在玉嬌容身上,此時卻極淡。内丹消失,她身上的氣息卻紊亂了些,這證明不是她吸收了。
再加上這靈脈,沈初畫便不難猜出她做了什麼。
隻是,讓她驚訝的是,這樣一個斤斤計較的人,竟會耗損真氣為樹靈重獲新生。
沈初畫心中有些複雜,早先的警惕散去,此時看着她倒不知她為何要這麼做。
“唔,大概是姑娘人美心善?”
少女的手指點了點右頰,微微眨眼如此說道。沈初畫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哪有自己誇自己的?
“你還沒告訴我,你剛剛在想什麼呢?”
玉嬌容指了指她腰間的葫蘆,沈初畫看了眼周圍竊竊私語的人群,示意她先離開這裡。
小五小六不知道去了哪裡,二女一前一後回到客棧,卻發現沈如風已經歇下。
“咦?你弟弟睡這麼早?”
玉嬌容看了看外面依舊熱鬧的街巷,此時可還沒到宵禁呢。沈初畫一頓,看他氣息平穩面色如常,便拉着玉嬌容回房。
“也許是趕路累了吧,對了,方才你有沒有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
玉嬌容搖頭,她剛剛進城,便看到沈初畫拿着探妖鈴杵在路中央。
“誰啊?”
“衛将離身邊的蘭妖,我不會認錯的,就是那股氣息。”
沈初畫肯定道,玉嬌容托着下巴稀奇地咦了一聲。
“她不是被狐鬼殺了嗎?魂飛魄散,連個渣都沒留下。”
沈初畫搖頭,思索道。
“也許,是留了一線生機在本體上。”
就像素雪,内丹不滅,還有重生的可能。
隻是,素雪這樣的尚且需要大量靈力滋養灌溉,從頭開始修煉。蘭妖她,又是如何活了下來?還跟着他們到了這金城。
“不可能!那株幽冥蘭已經被我燒得幹幹淨淨,不可能還活着!”
小六跳到窗台上,瞪大了眼睛反駁着沈初畫的猜測。
“我那可是冥火,不要說一株蘭花,就是魔尊都不一定逃得了!”
小女童洋洋得意地掐着腰,玉嬌容毫不留情地拆穿道。
“是,隻不過還要再修煉上萬年才能燒魔尊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