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像是走在了曾經走過的路上,前面有一個很大的陷阱即将把他吞噬,可他卻沒辦法阻止向前的腳步;雖然他深陷追逐和不可自拔的愛慕之中但依舊有作為個體生命的驕傲,所以他期待心底最強悍青年生命的醒悟和頓絕,他想司蒼布伸出手将自己推遠。
望着童年擰在一起的眉毛司蒼布不由得低下頭。
童年肩頭一縮眼神閃躲隻能看到司蒼布的耳朵,接着他臉頰上感覺到溫軟的觸碰像是被雲朵親了一下,那是司蒼布用臉頰蹭着他的臉頰。
司蒼布:“對不起。”
人與人之間有那麼多互動的方式而司蒼布選擇像是小動物一樣,動作間兩人的頸子似乎能疊在一起,血脈搏動着仿佛搭到了對方血脈的節奏。
談不上愛欲卻親密又可憐,童年靜了片刻才說:“我…原諒你了。”為了以後奮不顧身而自找難堪的結果提前原諒你和…我自己。
聽到這句話時司蒼布明顯有些激動,他擡起頭看到童年的面容時眼底出現了些微的掙紮,而他的表情變化總是躲不過童年淨澈的眼眸。
強悍又頂尖的生命顯得脆弱時會更讓人覺得可憐,童年無意識用指尖碰了碰司蒼布的眉眼沉聲說:“無論你把我當成誰,我都原諒你了。”
怎麼能說出真相呢?如果言語無法表達那這就是司蒼布無法反駁的一句話…他閉上眼用眉骨蹭着童年的指腹,他多想自己不被任何情緒和依戀牽着走。
若回到幾個月前的那一天不再次碰到懷中的青年多好,曾經的司蒼布即使懵懂疏忽但至少能單純的守護眼前的青年,而現在妄念和責任相悖,他怎麼能毀了這麼美好的生命…隻有這一刻,他想放棄掙紮在未知中死去,也是此時他無比貪戀眼前。
死亡是所有生命的歸途,留戀生命的人大多不是留戀生命本身,而是留戀自己擁有的一切。失去所憐的青年時司蒼布自認毫無牽絆,所以他不懼怕死亡;他從死亡中出生,又拿着亡者的饋贈成長,最終他也必将走向死亡。
在惡水間司蒼布被傷到的那一瞬,在異種複眼的注視下他猛地開始不甘心。為什麼,連死亡都抛棄了他。
為什麼在曾經的戰鬥中無論司蒼布收了多少傷,他總是會滿懷愧疚和思念的想到那個跌落進惡水的少年;而這一次他耳邊總是聽到童年的聲音,青年說…等他回來。
生命沒有始終時眷戀反而顯得彌足珍貴,當時間和大義都失去作用時,誰能證明他曾經活過?
曾經和現在重合,他說,等他回來。
司蒼布忽然不想順着無窮的去死亡、去循環、去流離…失所,他有一秒、隻有一秒不想在奮不顧身的邁向前方……
萬千思緒隻是他的無解之題,司蒼布依舊閉着眼卻說:“我…想你。”
童年:“嗯?”
司蒼布不敢睜開眼,隻說:“你說,等我回來,所以,我想回來。”
在童年眼中司蒼布的聲音裡帶着難解的委屈。
也許這是司蒼布少見的留戀,而司蒼布作為生命的留戀被挂在了童年自己身上。小情小愛在這一刻似乎被巨大的哀傷所籠罩,沒有生存意志的戰士又可悲又可敬。
童年心下酸楚隻得勾了勾嘴角安撫道:“少将,于公、你無可挑剔。無論未來如何、你我在哪,我都會期望每次戰鬥後你能安全歸來,我由衷的希望你平安,順利。”
童年看到司蒼布在怔忪片刻後那微不可見的表情變化,唇角勾起的弧度太小像是面部神經過電下的顫動轉瞬即逝。
“睡吧,少将,好好休息、休息,隻要…我…”童年說着深吸一口氣,是不是沒開局他就輸了…
童年不想自己作為替代品給司蒼布當藥,可他無法阻止自己心裡對司蒼布的垂憐。
司蒼布眼神專注的看着童年,仿佛求助。
用生命血肉做代價歸來的戰士值得擁有獎勵,唯心願意便無人能置喙,包括童年自己,不是嗎?
幾句話之間感情全面壓制理性,童年想也許未來沒什麼可怕,若對方不要他硬貼也沒有用,他隻有一個來自普特人的懷抱,是否敞開他自己做得了主,何必戰戰兢兢。
既然想通便不再糾結,童年伸手将司蒼布攬在懷裡說:“隻要你還需要,我哪都不去。”
司蒼布聽到這句話喉頭發哽,他感受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像是被世上所有柔軟和溫暖包圍。他不知道什麼語言才能表述此刻的心情,唯有緊緊的抱住懷裡這個和他相比過于細弱的生命,緊緊抱着。
一期一會,世當珍惜。
這一晚司蒼布睡得極不踏實,兩個人擠在狹小的醫療艙内互相貼着,童年幾次被擾醒,忙着安撫司蒼布在睡夢中依舊驚惶的狀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