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蒼布起身越過茶幾走向餐桌,他在餐桌旁站了片刻便拿起童年用過的杯子,那杯中的冰塊早已融成常溫水。
司蒼布看着手中的杯子和水好一會才送到嘴邊仰頭将殘水順進喉管。
“…”趙然斌默默的打了兩個冷顫。
這舉動單看沒什麼特殊,無非是喝口水。
可茶幾上司蒼布自己的水杯不用、穩定島中的水不拿、也不用新杯子接水,偏生要去喝别人喝剩下冰塊融化出來的水。
甄鳳也跟着打了兩個冷顫,因為司蒼布的眼神追到一個小蜜蜂攝錄器的鏡頭上。
司蒼布的眼神像是野獸正緊緊盯着侵入領地的外人。
緊接着甄鳳的區塊手環震起來。
甄鳳在趙然斌和姚立勤的注視中打開通訊界面,他聽着耳中傳來的吩咐,最後說:“好…的,少将,那我挂了。”
趙然斌見甄鳳表情十分奇怪,她追問:“少将,說了什麼?”
甄鳳苦着臉說:“他要求把他房裡的所有攝像頭都拆了,他說但凡留下一個小蜜蜂攝錄器就把我放在空氣球裡扔下去。”
趙然斌無語,讓她做科研、做生活安排去戰鬥搞試煉沒問題,可拆攝像頭這叫啥要求?拆了還怎麼做常規觀測?
甄鳳壓不住心底的詫異和趙然斌說:“少将從不在乎這些!他每個住所都是一堆小蜜蜂攝錄器,他什麼時候要求拆過?三十年都過來了,今兒咋了?”
姚立勤倒是笑出聲。
甄鳳:“姚哥?”
“沒事。”姚立勤說完笑着喝光杯子裡的咖啡。當一個男人開始注重隐私和領地的時候意味着自我邊界開始生長,在他的眼中這是作為男性很好的趨向。
甄鳳沒得到姚立勤的回複,他表情複雜的望着姚立勤。
姚立勤反問:“你想問什麼?”
“我知道這很矯情,但我真的想問,我們…我們真的需要……”這話太酸了,甄鳳牙疼說不出口,隻能嘴硬說:“反正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你不也挺好嗎?姚哥。”
“呵呵,”姚立勤的嗓子裡溢出深沉的笑意,他說:“我經曆過生命中出現的一切關系,所以我的選擇有意義,而你們什麼都沒經曆過又豈有資格說拿起或放下?你沒經曆過壞,你知道什麼是好?”
姚立勤越說越覺得這個事情很嚴重,他們後面這批年輕人不斷地成長卻無法真正的成熟,也不會邁向蒼老。
甄鳳嘴硬道:“…反正我覺得現在挺好的!最多…最多要申請幾次真正的團建用來,用來吃飯喝酒開盲盒!”
姚立勤像是看到任性的孩童,他說:“行,你覺得舒服我沒有意見,我去給你們打申請,讓大福安排怎麼玩。”
甄鳳扁扁嘴:“真夠敷衍,大姚哥!難道我們作為洛書軍不應該專業、堅強又自覺的做好所有戰鬥的準備嗎?”
姚立勤笑笑不再多言,但腦中想到他們需要調整常規學科的排布,末世前的心理學怕是要重新出山成為普及學科,讓每個特人類都重新了解自己;他也同步意識到懸浮城用意識年齡定義特人類的年齡恐怕沒有意義,每個特人類的骨齡都凝結在當下,他自己都過了不知道多少年三十五歲的骨齡;更重要的點是他們這些年長者應該想辦法替眼前的“孩子”創造環境,不應該讓洛書軍成為他們的枷鎖把他們變成戰士,反而不能任性、不能放肆。
姚立勤表情雖淡然但内心出現少見的焦灼,看來洛書說的沒錯,目前所有原生超特人的性激素水平全部為零從無成長變化,司蒼布的狀況并非原生超特人中的個例;而甄鳳和趙然斌所代表的年輕超特人像是無根的浮萍都落不了地。
沒有後代需要繁衍讓愛情變成靈魂結合的真正前提,而愛情是所有人眼裡的鬼,大家都不敢說愛情不存在但多數人碰不到。
那些甜甜蜜蜜至今無法離分的人依舊是相持走過末世的愛侶,他們患難與共、甚至共享生命,沒有什麼能将他們分開;年輕人或者夭折了愛情、或者根本不懂愛情是什麼便這樣長大了。
最近正好帝中區要重新劃分特人類的人生階段,千年人生怎可能沿用百年人生的階段分類?幼年、童年、少年、青年、中年、老年恐怕和以前完全不同。姚立勤需要在官方層面和洛書軍首席導師說明目前特人類中年輕人的困惑,看看是否有參考價值。正好司蒼布的家人也需要他分享親眼所見,不然那家人不會真的放心。
牽一發而動全身,作為河圖洛書守護軍洛書軍來說懸浮城的安全很重要,但對于此間唯一開啟的地球石闆河圖洛書來說,特化生命的發展更是首位,洛書軍導師團必須直觀了解所有情況有所準備和應對。
隻可惜河圖洛書守護載體伴侶二人這兩年目前因故不見任何人,姚立勤隻能和洛書軍首席智明者俞升及洛書軍的二把手叙述目前的情況,
思及至此姚立勤不再拖沓,他的手指在杯子上輕輕叩擊,說:“我回一趟長白洛書營地,一回孔林過來頂替我和阿福輪班。”
趙然斌:“嗯,知道了,大姚哥。”
甄鳳:“大姚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