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海來不及多想什麼,掙紮着爬起來,拖着沒什麼知覺的右腿,一瘸一拐的跑向前方。
姜小海還沒跑出棚子,槍傷處就已經傳來痛感,大腿上濕濕黏黏的。姜小海自知受傷後肯定跑不過鄭北,便躲到堆疊的塑料筐子後面,準備先打傷鄭北再跑。
鄭北追進大棚,舉着槍在棚裡探查,好巧不巧的一步步朝着姜小海的方向過來。
等鄭北走到近處,姜小海突然推倒籃筐,趁着鄭北反應不及,連發兩槍,一槍打中鄭北左臂,另一槍鄭北閃躲及時,落空了。
鄭北躲進作物裡,還擊了一槍沒能打中,姜小海趁機離開大棚,朝外面跑去。
姜小海腿上中了槍,跑不了多快,鄭北很快追上來,從背後抓住姜小海的肩膀,跳起來頂膝撞背,兩人都重心不穩的狠狠摔了出去。
兩個人順着斜坡滾到橋洞的欄杆旁,姜小海的槍從身上掉出來,落在橋洞下面。
姜小海迅速爬起來往前跑,沒跑出去多遠,被鄭北一腳踹在後背上,整個人彈撞在牆壁上。
鄭北上前反剪住姜小海的手,勸他:“姜小海,别跑了。小海,别掙紮了。我不會放過你的,你沒有退路了。”
姜小海忽然想起小腿的刀套裡還藏着梁嘉駒送的那把警用匕首,沒被制住的右手悄悄把匕首摸了出來。
“鄭北,我早就沒有退路了!”
姜小海彈出刀刃,一邊回答着鄭北的話,一邊拿匕首瘋狂朝鄭北刺去。
幾番纏鬥下來,鄭北身中數刀,姜小海的匕首早就被打掉了,腿上的傷還受到鄭北重點擊打,血流不止。
兩人都打紅了眼,姜小海一把攔抱起沖上來的鄭北,想要把他摔到橋洞裡去。鄭北死死抓住姜小海的胳膊,帶着姜小海一起摔了下去。
兩人追逐打鬥許久,身上多處槍傷、刀傷和撞擊傷,現在又摔得頭暈目眩,皆是精疲力竭的癱倒在地。
适時橋上經過一列火車,鳴笛而過,橋洞的地面随着火車經過而微微震動。眼前的黑逐漸散開,姜小海仰頭看着橋洞頂,心裡對鄭北的憎恨和厭惡越發猛烈。
姜小海爬起來,見鄭北還癱倒在地,拖着傷腿走過去踹他幾腳洩憤。鄭北緩過來後也進行了還擊,一腳踢在姜小海槍傷處,把他絆倒,兩人在地上繼續扭打起來。
鄭北用腿鉗住姜小海的脖子,抓着姜小海左手的手铐,想把他右手也铐起來。姜小海看見鄭北頭邊有塊三角形玻璃片,扒拉過來,用力插進鄭北的腿裡。鄭北吃痛,屈腿用力攔住姜小海的脖子,把人壓回地上,硬生生掰折了姜小海右手。
姜小海大聲痛叫,對鄭北也下了死手,把玻璃捅進鄭北的腹腔裡,邊按邊轉動。
腹腔傷口加快了失血的速度,鄭北壓制姜小海的動作漸漸變得無力,姜小海順勢滾到一邊,借着力一點點站起來。
姜小海踉踉跄跄地抱着骨折的胳膊往橋洞外走去,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也很糟糕。眼前一陣陣發黑,耳朵裡、腦子裡說不上是什麼動靜,嗡嗡的吵得難受,渾身上下都很疼,什麼樣的痛感都有,身上的每一塊肉、每一根骨頭,好像是他的,又都好像不是。
橋洞裡響起手槍上膛的聲音,鄭北突然開了一槍,姜小海條件反射的抖了一下,随即停下腳步,慢慢轉回身看着鄭北。
“姜小海,别逼我,别逼我開槍。”
“鄭北,上次是你走了,這次換我,不行嗎?”
“我知道,今天你隻有跑了,才有機會活下去,但是沒辦法,你是毒販,我是警察。”
姜小海眼裡含着淚水,笑着轉過身。這才是鄭北,這就是鄭北。事到如今,他竟然沒了憎恨,隻餘下慶幸和無奈,慶幸鄭北依舊是鄭北,也無奈鄭北從來都是鄭北。
眼裡的淚水混着汗水往下滑落,姜小海繼續朝着橋洞外,朝着遙遠的日光走去,不再理會身後大叫他名字的鄭北。
背上像是被誰砸了顆小石子,姜小海後知後覺的聽見一聲槍響。嘴、鼻、喉,好像都卡死了,進不來半點空氣,他低頭看見胸口的洞。也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世界扭曲着快速向前生長,直到顫動幾下,才徹底停住。
眼裡的世界漸漸黑了下來,黑暗吞噬着每一個角落,他整個人包裹在黑暗裡,承受來自四面八方的痛苦……
姜小海死了。梁嘉駒知道這個消息已經是一個星期後了。
原本什麼都不說的梁嘉駒一改常态,把有所有的罪都認了下來。鄭北讓他想清楚再說,不要把警察當傻子。
梁嘉駒堅持說所有事情都是他主使的,姜小海隻是他的廚子,隻負責制毒,還把所有細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1998年1月中旬,梁嘉駒被判處死刑。
死刑前,梁嘉駒提了兩個要求,要回了他的翡翠牌,又讓白英幫他拿了套白色的西裝來換上。
宣判後,梁嘉駒被押赴刑場,立即執行搶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