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海直接點破鄭北的來意，說：“你是想讓我大義滅親吧？”

鄭北委婉的說：“就是讓你幫我探探底，看看有沒有什麼有效的線索。”

姜小海說：“要是讓你背叛你的恩人，你能做到嗎？”

鄭北依舊抓着“秦義不是好人”這個點試圖說服姜小海，鄭北說秦義把姜小海當親兒子，可是别人家的兒子也是兒子。

姜小海覺得鄭北這話的意思和劉博文教他的那句“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差不多。姜小海之所以印象這麼深，就是因為他對這句話既厭惡又嗤之以鼻。

别的人他不知道，但是從自身來說，他沒遇見過這麼友善的人間，他遇見過的隻有秦義還算真的把他當兒子，别人家可沒發過善心把他當兒子，有的甚至都沒把他當人。

即便姜小海現在也對秦義起了殺心，但殺秦義的原因也是有區别的，他要殺秦義是因為秦義先在冰的事情上觸犯了他的底線。而鄭北說的秦義對别人做惡，關他什麼事，他總不能因為秦義對别人的壞，就對秦義恩将仇報吧。

遊戲裡，鄭北徹底赢了。輸給鄭北的難受、不甘，以及鄭北導緻他對梁嘉駒失約，種種情緒疊加上來，姜小海又郁悶又有點生氣。

姜小海起身想走，鄭北一隻手像铐子似的鉗住他的手腕，另一隻手從口袋裡拿出警察證展示，說：“跟我回公安局一趟，配合調查。”

鄭北像是生怕姜小海跑了，一路上都沒放開手，死死地抓着姜小海的腕子，進了專案組辦公室才松開手，讓姜小海去桌邊坐着。

專案組衆人動作迅速地把需要的東西和監聽設備都搬了過來。姜小海趴在冰冷的玻璃上，隻覺得這間屋子比他上回來的時候要冷一些，也更清楚的認識到，他和鄭北不可能成為一路人。

顧一燃遞給鄭北一個手機，鄭北把手機放在了姜小海面前，顧一燃走過來坐到姜小海的另一側。沒有人說一句話，但都在沉默的逼迫他履行公民的義務。

姜小海看了鄭北一眼，拿起手機，如他們所願的打給秦義。号碼撥出去，顧一燃從姜小海手裡拿過電話開了免提，放在桌面上。

漫長的等待之後，秦義接通了。秦義沒有提及違法犯罪的事，還無意間直接撇清了姜小海和販毒的關系。鄭北在紙上寫了“送東西”三個字，示意姜小海按照他們的要求套秦義的話。

姜小海順着鄭北的意思向秦義提及送東西。畢竟他也不希望秦義真的被套出話來，故意把前面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希望秦義能聽出來不對勁。

秦義沒有回答出什麼有用信息，也沒有聽出姜小海的暗示。姜小海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意識到他也可以趁此機會探一探他想要的消息。

姜小海問秦義身邊的人靠不靠譜，秦義的話聽起來身邊應該确實沒幾個能當大用的人。這就意味着這個時候想要除掉秦義，不算太麻煩。

姜小海又看了眼鄭北，他發現鄭北對于套話，或者說整個專案組對于套話這件事，都很心急，他們迫切的希望通過套秦義的話獲得有用信息。

姜小海很了解秦義的性格，秦義是個謹慎到甚至有些多疑的人。今天下午姜迎紫才代表小馬哥套過他的地址，姜小海剛剛也提過一次，隻需要再提一次，按照秦義的性格，以及他對姜小海“聽話”的認知，絕對會立刻察覺出不對勁。

姜小海順着專案組的心急，又提了一遍：“幹爹，要不我還是去看看你吧。你在哪兒啊，我挺擔心的。”

秦義陷入了沉默，姜小海垂眼看着按鍵，他知道，秦義聽出來他的提示了。

姜小海故意又催了秦義一句。秦義很清楚，姜小海除了毒以外，别的事從來都是絕對聽話的，不會追問，也不會主動提出意見，是一個合格的、聽話的傀儡。這是秦義真正信任姜小海的原因。

雖然姜小海一直說秦義把他當成親兒子，但其實秦義和姜小海之間并沒有正常的父子感情和關系，鄭北、專案組都不知道這一點。

現在這麼急切想知道秦義地址的人隻有警察，結合之前姜小海認識的警察，秦義很容易就猜出來姜小海應該是被警察控制了。

于是，秦義陪着姜小海演了一出發現背叛、怒而決裂的戲碼，既是幫姜小海脫身，也省得警察再想方設法地從姜小海身上挖他的信息。

秦義挂掉了電話，專案組衆人的算盤落了空。姜小海的表現完全是順着專案組的狀态去呈現的，任誰都挑不出他有什麼問題。鄭北也隻能拍拍姜小海的肩膀，安慰自己說沒事。姜小海低着頭，臉上藏着隐約的嘲諷和愉悅。

專案組把套話的失敗歸結于秦義的老奸巨猾，沒有誰為難姜小海這個任務失敗的線人。

窗外天已經黑了，姜小海肚子裡适時的響了兩聲。

姜小海問鄭北能不能放他走了，他沒吃晚飯，也按照鄭北的要求背叛了幹爹，現在心情不是很好，真的沒辦法再配合下一步調查了。

專案組衆人互相過了一遍眉眼官司，最終都同意放走姜小海。

姜小海出了公安局，發現沒人跟着，随便找了家公共電話，打給梁嘉駒。

“吃飯了嗎？”

“沒，點了菜，沒讓他們上，等你。”

“我往公安局旁邊的西三門街走。”

“我馬上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