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玲燕離開的頭兩日，傅靜娴的确未能與她聯系上。

玉佩安安靜靜懸在腰間，唯有傅玲燕零星幾條訊息，大緻是關心她境況和安撫的話語，至于她自己，則隻說一切安好。

很符合傅玲燕一貫顧人略己的作風。

“唉，真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孩子。”清突然浮現在傅靜娴身側，“明明在做了不得的決定，卻總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傅靜娴閉了閉眼，“閣下是沒有别的事做嗎？”

自藏書閣那回後，清仿佛鐵了心要給傅靜娴找不痛快，時常陰魂不散地跟在傅靜娴身後，好随時随地有感而發。

而清美其名曰這是讓傅靜娴提前适應教學。

“我是寄宿在功法的靈識，最重要的事當然是為自己找個傳承。”清提起裙擺，輕盈地繞着桌子轉了一圈，“再說了，靈體一個還能做什麼别的，除了沉睡就是在這破山亂晃，我都将山上的樹數好幾遍了。”

傅靜娴不看她：“那閣下還不如回去睡着。”

“别這麼說嘛，我可是漫山遍野就挑中了你一個。”清轉過頭來莞爾一笑，隻是嘴角拉地有些長，反而顯出些詭異，“都落在這山上了，你遲早也要學我這門功法的，不過早晚的區别。”

“那閣下真是看得起我。”傅靜娴頭也不擡，認真地翻過一頁書冊。

見傅靜娴如此愛搭不理的态度，清挑了挑眉，瞬現到傅靜娴身後，懶懶瞟了一眼内容，“又是醫書，不是我打擊你孩子，先天沒有靈脈，你就是看懂了又能如何。”

“修士也是人，既是從人修成，醫道也是奠定自人界，并非一無是處。”傅靜娴面無表情回道，“你自诩功法可讓凡人修道，又非讓人脫胎換骨、百病不侵。”

“……”清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你要拿凡人那一套治你自己，還不如讓修士給你送點靈氣來得快呢。”

傅靜娴對此充耳不聞，隻低頭繼續看着手中書冊。

傅玲燕為她準備的幾本書籍，其中有關人界的她已盡數讀完，之後在藏書閣挑出的，便都是修界醫道——譬如專門的醫修和門派，除了與人界醫者一樣醫治傷患外，往往還各自備些其他手段，像是毒術蠱術，分支五花八門。

傅玲燕和她講述時，也遺憾地表示松月派并沒有修醫道的修者。

“門内弟子畢竟很少出去，即便有什麼事也更習慣用丹藥陣法調理，醫道上就不……”傅玲燕當時如此道，“不太容易摸索。”

不論松月派内實情如何，但在學醫上沒辦法給傅靜娴太多幫助，這是事實。

傅玲燕自己都承認隻會布陣相關，正兒八經的醫術得去高階宗門，并在提及幫她去問問時讓傅靜娴巧妙繞了出去。

就傅靜娴本人而言，讓傅玲燕百忙之中還要為自己這點瑣事操心，很不值得。

一個大概率學不精的凡人，哪有傅玲燕重要。

更何況自己看這些本就……

“哎！”門外突然響起爽朗地呼喚，“傅小姐！醒着沒！”

清的身影瞬間化作青煙消散，傅靜娴對此見怪不怪，熟練地起身到門前，為應曉桃打開房門。

一身桃粉的應曉桃就這樣蹦蹦跳跳彈了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人影。

“傅小姐，午安。”穆鸾先前就跟着應曉桃和傅玲燕來過幾次，受應曉桃影響，順嘴跟着喊小姐，跨門檻的動作也日漸娴熟。

隻是這回，穆鸾還帶了條小尾巴。

“嗯……傅小姐，你好。”怯怯的聲音傳出，穆鸾身後探出個面生的女弟子，此刻有些緊張地扯着裙擺，“初、初次見面，我叫葉缈……”

來松月派有段時日，龍都那套規矩禮儀早不适用這裡，傅靜娴淺笑着回應道：“葉小姐。”

雖說是松月派弟子……但觀葉缈神态，似乎與她年歲不符。

真要說起來，倒是更像孩童。

“嗨，都放松都放松。”應曉桃笑嘻嘻拉過葉缈，另一手熟稔地挂上穆鸾肩膀，将兩人往屋裡推，“小葉子其實很厲害，是燕子親點教習法術的老師呢！”

在穆鸾一言難盡的目光中，葉缈一臉懵懂：“啊？我嗎？”

“……”應曉桃笑容依舊燦爛，“目前是……就，出了點意外？”

“修煉上的意外嗎？”傅靜娴認真看向葉缈，“葉小姐的心智有些太偏向稚兒了。”

“是，修煉出了點岔子，靈智會往前倒退許多年。”穆鸾在一旁接話，“這情況出現好幾次了，等她靈脈恢複過來就行。”

“啊，對，有點類似失憶啥的，就是失的有點多？”應曉桃馬不停蹄地續上話頭，仿佛抓住了什麼重點。

修士靈智受損……傅靜娴曾在藏書閣看過相關記載，大多是功法反噬或靈脈堵塞所緻，若身側有足夠信任的修者幫忙疏通，會方便不少。

……倒是應曉桃和穆鸾帶着葉缈來找她？

傅靜娴面上不顯疑惑，隻點點頭道：“那這位葉小姐現在……”

“等等等等，你就這麼信啦。”清的聲音不合時宜地在傅靜娴耳中炸響，“帶個靈智不清的弟子過來本身就很奇怪吧？”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傅靜娴維持着微笑接完這段話。

話一出口，傅靜娴察覺到應曉桃隐晦地松了口氣。

“因為小葉子現在靈脈閉塞，靈根也……呃總之和凡人差不多……”應曉桃努力組織着措辭，“但是她沒出事前呢，又對靈氣波動特别敏感，這會忘了靈力為何物，隻說不舒服，所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