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話放完,傅玲燕回到了白日裡舉行宴席的大殿門口,且留下些許人性,在離開後山地界時解了慕容允的定身咒。
既已被自己挑明,希望這小子有點分寸……至少最近别再做什麼出格的事。
倘若哪天應曉桃的血契真綁到慕容允身上,處理不好又是死局。
真到那種地步,後悔也沒用了。
月輝下,傅玲燕深吸一口氣。
松月派的人若非與血契相關,能不出山就不出山,時不時派些簡單的任務,一來不至于在外沾染太龐雜的因果,二來在外試探出偏溫和的血契。
在傅玲燕和應曉桃前,是沒有松月派弟子會主動靠近龍都的。
照褚明熙的話說,凡人脆弱、短命,偏偏追名逐利、利欲熏心的大有人在,一不小心沾點什麼,血契可不得逮着你使勁薅。
大約他的方針太過出色,所以天道才會直接拉兩個外來者到人界。
應家的情況沒有傅家複雜,又常年在邊關,應将軍又寵女,應曉桃暴烈的靈根得到壓制後,大把時間都在松月派的山上,照理說是不會有太危險的血契。
結果半路蹦出個慕容允。
安逸的氛圍促使膽大,明确知曉慕容允在被自己拒絕後依然幫應曉桃來了龍都,以至于現在又可能摻和上鉑州新的因果,傅玲燕真的很想拔淩雲。
……特别是還有這位。
不遠處,玄玉地磚鋪就的長廊上傳來沉悶的腳步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傅玲燕擡頭,平靜地望向背月走來的修長人影:“三殿下當真守時。”
三皇子慕容玦,目測四肢健全但無法與大皇子抗衡,憑着母族勢力大抵以後能混個閑散王爺。
比上不足,比下又尚可。
平心而論,此處能和三皇子搭上線,對有關修界與人界的市場探查,大約會是個不錯的助力。
但是現實往往不盡如人意。
比如慕容允為了不受身份桎梏,扯着祝靈樓的旗号,轉頭就美滋滋去蹭應曉桃的請柬,結果壓根不知曉三皇子前來。
再比如松月派這麼丁點小、與世隔絕從不抛頭露面的小派,三皇子卻對其格外關心。
好巧不巧,請柬上還就标明了來訪者身份,“褚明熙愛徒淩雲仙子”那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躍然紙上,叫人不忍直視。
因此,當白日裡三皇子找來時,傅玲燕的表情真是好一個精彩紛呈。
一時間不知是先慶幸自己隐藏了真容,還是先思考怎麼把慕容允腦子倒過來甩水……
“既是邀約,豈能讓道友久等。”慕容玦笑地如沐春風,“不過…現在是否要稱呼為林副樓主了?”
傅玲燕臉上叩的面具,和之前在春日宴作為林晏時一模一樣。
“随三殿下高興了。”馬甲都掉串了當然是選個更保險的,傅玲燕呵呵道,“林某還要多感謝三殿下提攜之恩。”
“林副樓主不必與我客氣。”慕容玦微微一笑,“畢竟副樓主于我有救命之恩。”
提起這個,傅玲燕面具下的嘴角又抽了抽。
她還記得白日慕容玦一臉欣喜的找來,結果第一句竟如此吓人:“恩人,果然是你。”
“……”
謝邀,真不記得下山救過誰誰,還是個皇子。
這種事原來不止應曉桃遇見嗎?
松月派是什麼很能被當朝皇子碰瓷的地方嗎?
還在原世界時,傅玲燕曾聽網友“抑揚頓挫”地細數世面流行的狗血小說套路,加上應曉桃的現成例子,驚悚下也不免被帶偏。
好在慕容玦沒怎麼揪着“救命之恩”獨訴衷腸,否則保不齊傅玲燕會當場動手——
追究起來後果可能還蠻嚴重的。
但這位三皇子無論傅玲燕如何暗示明示,都鐵了心認定是傅玲燕本人救了他。
不是?
傅玲燕頭疼。
根據慕容玦的說法,他兒時被仇家追殺,逃亡至不知名村落,又正值那附近妖獸泛濫,仇家趁亂再度殺入他藏身的地方,是傅玲燕帶人如天降神袛一般、将妖獸和殺手一齊誅滅于劍下。
“……”所以和她有什麼必然聯系嗎?
“是當時村中的大娘告訴我,領頭的仙長是松月派的淩雲仙子。”說這話時,慕容玦臉上滿是憧憬之色,“我亦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恣意潇灑的女修。”
性情飒爽的女修修界多了去了,傅玲燕心道。
不過……誰家大娘啊?怎會報這麼準确?她還一點印象都沒有?
緊接着慕容玦就道:“就是黃家村的黃春霞大娘,年前我還在龍都城外見過她,也正是黃大娘告知我仙子可能來了龍都,我本以為……”
傅玲燕:“……”槽點過多,不知從何捉起。
“但仙子既是祝靈樓副樓主,我亦會盡全力幫助祝靈樓處事。”慕容玦收斂神色,忽地認真道,“林副樓主,不知可對鉑州谧銀礦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