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但傅郢和妻子程氏興緻不減，直到傅玲燕去廂房簡單梳洗後前來，一家人在一塊其樂融融。

傅郢喜的酒都多喝了兩壇，大夫人緊緊握着女兒的手，眼眶通紅。

時興的首飾衣料，更是流水一樣往傅玲燕的廂房送。

賦兒送完東西沒有即刻回來，在外面轉了好一會才回來告訴傅靜娴這些。

“不過送東西去時并未遇到大小姐，便交予了在外打掃的芸兒。”賦兒交代完，末了還補一句，“奴婢看着她放到桌上才走。”

芸兒是傅靜娴院子裡的丫鬟，這會是被傅靜娴吩咐出去幫忙。

賦兒沒遇見才對，那會傅玲燕估計正在她院子外面。傅靜娴回想起當時傅玲燕的裝束，睫毛顫了顫：“母親恐怕沒料到長姐在外竟如此清減，補償她也正常。倒是我沒想周到，之前該讓你多拿些去。”

說話間，芸兒及另外兩個丫鬟從偏門進了院子，傅靜娴便不再開口。等芸兒她們叽叽喳喳說完了家主和夫人待大小姐如何如何，大小姐又如何如何，才吩咐收拾東西回房。

大夫人交代過，讓傅玲燕今晚先拜見長輩，明早再讓她認認府中姐妹。于傅靜娴來說，明日大夫人和傅玲燕對她的态度尤為重要，斷然馬虎不得。

賦兒憂心，卻又因芸兒等小丫鬟在，不便多言，見傅靜娴不說話，也就歇了提醒的心思。

芸兒她們則早就習慣了傅靜娴的寡言沉默，簡單收拾了房間和院子就下去了。

夜色深沉，秋意微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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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與傅玲燕相見，倒是比傅靜娴預想的順利的多。

和下人們猜想的完全不同，傅玲燕輕易就接受了傅靜娴作為養女替她陪在大夫人身邊，一口一個妹妹，還很自然的接過了大夫人的話頭，誇贊傅靜娴端正知禮，接着關心了幾句傅靜娴的近況，看上去竟比對其他三個庶出的妹妹更加上心。

還順口感謝了傅靜娴送去的頭面精巧。

大夫人見傅玲燕這般，心中高興，待傅靜娴也恢複了往日的親熱，口中稱着要讓她們相互扶持。

傅玲燕在一旁點頭，溫柔地拉起傅靜娴的手，仿佛真的是一對多年未見的姐妹。

賦兒都詫異于傅玲燕的态度。

傅靜娴對此依然沒什麼想法，反正面子功夫她一直拿手，話不多，但也同傅玲燕表現出了親近。

用過早膳後，大夫人要帶傅玲燕見見小少爺，還要親自帶她去置辦行頭，其他人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很知趣的行禮告退。

傅靜娴同府中其他幾位小姐的關系一直淡淡的，互相意思幾句就各自往院中走。

另外幾位小姐是府中姨娘所出，同姨娘住一個院子，傅玲燕回來了自是和小少爺一樣住夫人院中的廂房，傅靜娴這個養女則是一個人住。

不過這次回去，院中早已有人在等她。

“靜娴！”婦人一見傅靜娴回來，當即從院中石凳上站起，賦兒見怪不怪，熟練的推門請人進入房中，開始倒水沏茶。

傅靜娴院子不大，活也不多，白日裡幾個小丫鬟會被管事安排去其他地方。

程娘見眼下除了賦兒沒有别人，立刻急切的問起傅靜娴：“那傅玲燕可有針對你呀？大夫人當時待你态度如何呀？可有提及你和其他人的婚事呀......”

喋喋不休的追問和婦人尖利的嗓音讓傅靜娴有些無奈：“無事的程姨，母親和長姐都待我很好......”說着，她親自倒了一杯茶水遞給程娘。

“好個屁！”程娘情緒激動，連着茶水都灑出些許，“傅家不過看中你這模樣，能為他們謀個好親家，如今傅玲燕回來，好的哪還輪的上你？這會程媛都帶着傅玲燕出門相看人家了，你卻如此怠惰！”

程媛是大夫人名諱，在本家中原與程娘程婉是姐妹，也就是傅靜娴的生母。

然而以程娘目前在傅家的地位，直言夫人名諱為大不敬。賦兒在一旁皺了皺眉。

傅靜娴對眼前的乳娘兼生母說不了什麼重話，隻解釋道：“母親是帶長姐去看看小少爺，順便量體裁衣，并不是為她......”談婚論嫁。

雖然傅玲燕已經及笄了。

但程娘油鹽不進，傅靜娴的話反而讓她越發急躁，“還母親長姐？回頭你的親事都要被你的好母親好姐姐攪黃了！本以為是個病秧子便也算了，誰成想回來就壓了你一頭！你還這般不上心！讓我個親娘怎麼辦！”

程娘越說越激動，那手指更是恨不得直接給傅靜娴腦門戳穿。

連最後被聽不下去的賦兒找理由送客時，嘴也不停，嚷嚷着要傅靜娴抓緊時間習琴練曲，好從傅玲燕那分走些大夫人的心神，來日能在春宴上謀個好親事。

直到小院徹底安靜下來，傅靜娴放下早已涼透的茶水，略顯疲憊的揉了揉眉心。

送完人的賦兒見狀，上前剛想說些什麼，見到傅靜娴臉色又生生止住，隻寬慰道：“小姐，程娘也是為您着想。”

賦兒最早是在程娘身邊服侍，出了變故後也是程娘保她來服侍小姐。因而即便程娘再怎麼鬧騰，賦兒明面上都不會直說程娘的不是。

傅靜娴知曉，直擺手讓她收拾了茶水，自己則坐到窗前翻開了案上琴譜。

而院中久久未傳出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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