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瞑鳳回到軍營沒有費太多力氣。
淪說他們是暗衛,不可正面示人,否則必先殺對方滅口後自戕——當然,主人除外——這也是他們一直蒙面的原因。
柳瞑鳳是一個路癡,但夢魇軍一衆都認得路。
他們絕對聽令于主人,自然也可以完全沒有心理負擔地倒戈。
他站在軍營之前,滿面塵灰,盔甲破爛,披風殘損,狼狽得像個乞兒。
但他不在乎。
軍旗依舊迎風招展,将士依舊刻苦訓練,他所愛的人民,生他養他的土地,一切似乎都沒有因為他短暫的離開而變化。
在他有且僅有的記憶裡,隻有這裡讓他有歸屬感。他知道他可以和這裡的男兒們同氣連枝,依他所讀過的書中所言,保家衛國,建功立業。
“站住!”守門的将士将長矛交叉擋住大門,“來者何人?報上姓名!”
“柳瞑鳳。”他粲然一笑,想來是他現在的樣子太狼狽,認不出來。
兩個守将對視一眼,他們臉上欣喜的神色一閃而過,轉而又變成了複雜和沉默。複看向他,道:“我等即彙報給将軍,請稍等。”
一個路過的小兵被抓住充壯丁,小兵擡頭時臉上的喜悅顯而易見,可當他們雙目對上時,那小兵又将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表情變得晦暗猶豫,繼而轉身跑入了層層營帳之中。
他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失落是難免的。
片刻後小兵跑回來了,可他的手上,還多了一對鐐铐。
“将軍說,請您先除甲胄,再入軍營。”小兵低着頭,似乎不敢看他。
他親自定下的營規第一條,将士非着介胄不入軍營。
“荒謬!吾乃陛下欽點朔羽大将軍,營規第一條白紙黑字将士非着介胄不入軍營,你們要反了嗎?!”柳瞑鳳頓時氣上眉頭,美目淩厲,字句铿锵,眼看就要咬碎後槽牙。
小兵吓得猝然跪下了,兩行淚水伴着顫抖的聲線流出:“将軍……将軍恕罪……是穆……穆将軍說的……他說您若不依……就……就铐上帶進去……”
“到底為什麼………”柳瞑鳳的氣焰被淚水澆了大半,他眼中的怒火一下變成了茫然和無助,環顧四周,沒人看他,也沒人能給他答案。
他終究是歎了一口氣,單膝跪下,伸手将小兵扶起來,聲音蒼白凄寒:“我記得你,你叫黃十三對吧,既是穆将軍說的……我不難為你。”說着,除了甲胄,挂在小臂上,“我們進去吧。”
“将軍………”黃十三雙手并用也沒能把眼淚擦幹,最終也隻是抽噎着側過身:“将軍随我來。”
一路上,他接到的待遇也并不友好。
似乎每一個人都在看他,又似乎每一個人都不敢多看他。
将軍帳中,穆平江一人躺在床上,其餘幾人肅立兩側,低頭不語。
“咳咳……搜。”穆平江的聲音明顯虛弱了許多,他方年逾五旬,可也經不住鬼門關走一遭。
穆鶴雲和霍常上前,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逼他下跪,随後扒開了他的上衣,将那件衣服向下抖了幾抖。
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