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怎會,不過今日翰林早早離宮,隻怕這要事,來路不明啊……”
這明顯話裡有話,火星漸起,因為特殊身份,柳瞑鳳的身份是唐羅鳌僞造的,理論上來說應該并沒有血親或妻室,因而他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
四下議論紛紛,佳人顔面尖笑,賓客皆不作聲。
王侍郎見狀,開口道:“柳翰林啊,禍從口出,今日大家都在此作見證,你若不做些什麼表态,隻怕是堵不住這悠悠衆口。”
柳瞑鳳立于階下,冷豔而對,一言不發。
王侍郎見狀,眉梢一挑,笑道:“不若柳翰林來表演個節目吧。”
柳瞑鳳依舊沒有作聲。
“今日此間不少佳人,卻是遺憾未曾見過翰林這般形貌昳麗的男子,聽聞淵國有男妓歌舞不輸女子,不知今日可否有幸一觀呢。”
幾個壯漢無言圍上,柳瞑鳳情知事情不妙,立刻出聲道:“請大人不要欺人太甚!”
“本官欺人太甚?柳瞑鳳,你好大的膽子。本官有心行善放你生路,你卻這般不識擡舉!來人,給本官把他綁了,狠狠地打!”
未及掙紮,柳瞑鳳已經被五花大綁,有人狠狠踢中他的膝後,兩條壯漢按着他的肩膀,一人壓着他的頭,逼迫他下跪磕頭。
“柳瞑鳳,你不是硬氣嗎?怎麼做了醜事,就像人下跪磕頭認錯啊?”王侍郎上前,将手中的酒盡數澆在柳瞑鳳頭上。酒流到地上,和額上的血混在一起,王侍郎嫌惡地啧了一聲,踩着柳瞑鳳的頭輕聲道:“叫聲老爺饒過賤婢吧,本官就放過你,如何?”
“腌臢鼠輩,不過如此。”柳瞑鳳罵道。
王侍郎聞言,立刻氣上心頭,他一腳踹開柳瞑鳳,大罵道:“臭婊子你他媽說什麼?!給本官打!往死裡打!隻要打不死,誰出力最多本官重重有賞!”
衆人聞言,立刻抄起棒槌家夥,對着那白衣少年就是一頓棍棒。
瘦削的脊柱那裡經受得住,可任憑皮開肉綻肢斷骨碎,他始終一聲不吭。
他身上近乎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肉,鮮血染紅了地闆,王侍郎勒令他們出去打,隻要不死,傷殘随意。
衆人領命,棍棍避開要害,前前後後整整一個時辰,地上的人蒼白着臉暈了過去。衆人探得他還有鼻息,便把他撇棄在草叢中離去。
他再醒來,已經有兩個時辰過去了。
他胡亂摸了一下,肋骨大概是沒有剩下的,腿斷了一條,手臂斷了一條,上面的手指差不多都碎完了,另一隻大概碎了三根手指,脖子也有扭傷。
他撿了幾根樹枝,扯了點衣角料綁一根在腿上,一根在手上。但他不敢扯太多———他怕被弟弟妹妹看到了會被擔心。
月色掩映,燈火稀疏,他步履蹒跚,獨自路過這晨間繁華的街道,帶着滿身傷痕挪回了家。
待夜色籠罩來路,怎生覓得歸途?
他悄悄推開木門,沒想到那門仍是吱呀響,驚醒了一直趴在桌前等他回家的柳醉蛟。
“哥哥!”柳醉蛟跑出門去,卻見那人去時一身白衣,歸時卻已染血。
淚水浸濕眼眶,他大步跑過去扶住柳瞑鳳:“怎麼回事?!你不是去參加宴會的嗎?!你這是………”
“噓……清兒乖……我沒事………小聲點,别……别把汐兒吵醒了。”柳瞑鳳故作輕松地擦了擦血,嘴角勉強擠出一個笑。
誰道柳吟雀早已聽的聲響,披了衣服便跑下床來:“哥哥!哥哥!你怎麼了?!疼不疼?!疼不疼?!我幫你吹吹……”
“沒事…………真的,沒事。”柳瞑鳳将碎手掩在袖子裡,擡起那隻勉強能動的手,輕輕揉了揉柳吟雀的頭,“汐兒乖,哥哥必定為你披荊斬棘,謀得前路坦蕩。”
那隻手修長和白皙,沾了血平添刺目的美。隻不過骨節分明到,連每一個斷裂處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