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酌铮蹙眉,他這長子什麼德行他可太清楚了。有點好事就和他沾不上邊,絕對的。
秦羽涼主動提是要柳瞑鳳給他講學,首先對秦羽涼而言,這絕不是一件壞事——開玩笑,人家右相是當今的左膀右臂,柳瞑鳳其人,君子六藝,樣樣精通,寒芒霁月,遠見卓識。而今秦酌铮要壓制他都是難事,如此一呼百應人物若站隊于他,有利無弊。
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這柳瞑鳳是個極其孤僻乖戾的主,孤高自傲到偌大朝廷無人敢與之比肩,清高廉潔得令人咋舌,本就不拉幫結派的人,如何指望他這麼早就明确立場?
退一萬步說這個人年輕得不像話,連中三元又如何,堪堪弱冠,終究不像能為人師表的樣子。
這人口口聲聲說不慕權勢,就連朝廷給他的丞相府,他原本也不想收,但平時來拜會他的人不計其數,總得有個體面的地方。于是他的丞相府成了一個空殼子,唯一體面的是秦酌铮禦賜的牌匾,裡面所謂的仆人也就十幾個花甲之年沒人願意收的老頭子老太太。其餘大部分空間他都讓給了沒有勞動能力的難民。給自己就留了一間正廳,一間書房,一間卧房,一間浴室,僅此而已。
自然平時他也不住在府上,這人在京城有一間小破廬,在某個七拐八拐的巷子裡,權傾朝野一國丞相,和這偌大京城最低賤的人們擠在一處。
這間屋子在哪兒呢?沒幾個人知道,自然京城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躲不過上面這位的眼睛,尤其因着柳瞑鳳那雙眼睛,秦酌铮總是對他有戒備的。潛意識裡的警惕不信任總是不惹人懷疑的,這日并不是休沐,此時柳瞑鳳應該就在内閣處理政事,要找到他并不難,可秦酌铮也清楚不能指望秦羽涼這缺心眼的貨幫他監視柳瞑鳳。
盡管把柳瞑鳳那一身民貴君輕的酸腐勁兒都學去是為得不償失,但若秦羽涼這溫良優柔之人能習得他在政事上一二鐵面無私,那也不算浪費。
隻不過衆所周知無欲無求的人是最難拿捏的,因為沒有欲望就沒有把柄,若柳瞑鳳當真能自我感動到别無所求便罷了,怕隻怕他志不在此。來日又成禍患。
“皇兒,你可想好了?”也算曆練他了,看看這小子能走出一條什麼樣的路。
“父皇,因為兒臣看他順眼。”秦羽涼喜上眉梢,嬉皮笑臉沒個正形,更有了前世此時他的蠢樣。
“你這什麼意思?!”秦酌铮沒心情同他兒戲,若這太子真的難當大任,他有的是備選。
反正而今秦羽涼有這太子之位,也隻是因為他會投胎而已。
“兒臣失言,柳丞相乃我朝第一青年才俊,文武兼備,兒臣景仰已久,求父皇成全。”這話可說得足夠周全,可暗示意味也夠明顯。
少年皇子說一個外國人是第一青年才俊,可是真真大逆不道。除非聽者有意,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