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狠戾迅速的一支箭從斜後方射出又打了個彎兒向她腹部刺去。
常景好暗道不好,用力一躍在空中盤起雙腿,腳尖輕輕踩在箭頭把它穩住,又擡起左腿在空中劃了個大圈将它挑起來,旋即左腿向後内勾至右肘處,把它從哪兒飛來再猛的踢了回去。
箭頭循着來時的軌迹又飛向了自家主人,裴甯之瞳孔微微收縮,向後踉跄一步才看着羽箭射入塵土裡、掀起了一陣夾帶沙粒的團風,并且距他雙腳堪堪不到一寸。
周圍兵丁受驚,忙圍過來護着自家大人,就耽擱了這麼兩瞬,裴甯之再擡眸時,屋瓦上飛檐走壁的刺客早已不見蹤影。
“大人,您可有受傷?”手下兵丁吓得大氣也不敢出,低頭顫抖道。
“無妨,”裴甯之擡手,“看身形是個女子,明日一早我便去大理寺整理此案,快速查點一下府内情況,少頃過來向我禀告。”
“是。”
火把漸散,腳步聲匆匆掠過又匆匆回來,在眼下夜深人靜時更顯得有些慌亂。
常景好眼看着裴府的燈一盞盞暗下去了,又見不遠處有一處府邸一盞盞亮起了燈。
長夜漫漫中,熊熊大火将半邊墨色天際染得紅潤明亮,隐隐可見黑色煙霧盤旋着升騰向上,将點點星光缭繞成了一整幕,像不甚被水滴暈開的朱砂顔料。
這個方向……
常景好身形一怔。
是相府!
裴佑之該不會把相府給燒了吧?
“你多大的膽子敢燒相府?!”她飛身欲出,卻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極為細微的瓦片摩擦聲。
哒。
常景好想也不想,轉身就把手中的匕首擲了出去。
“不敢當,我可沒那個膽子。”
匕首被那人穩穩用劍擋住,手腕翻轉又給她打了回去。
“你……”常景好感受着匕首傳來的熟悉力道,腦中很快浮現一個身影,但這個聲音……,她倏爾擡頭,驚道:“鬼面人?!裴佑之?!”
“嗤。”對面那人笑了聲,又道:“果然瞞不住你。”他披着暗色披風,大半張臉都隐沒在夜色裡,顯得面龐有些模糊不清。
但聲音确确實實是裴佑之,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沒瘸!
“三小姐,稍安勿躁。”眼前的人擡手拂掉披風兜帽,唇角緩緩向上彎起,“我可什麼也沒做啊,隻是出于好奇在相府轉了轉。”
這一刻,常景好真正看清了他那張欠扁又熟悉的臉。
幾乎是沒有半分多想,她腳下蓄滿力就傾身向前撲去,手中銀針更是唰唰飛了一整列。
銀器被打落的聲音不絕于耳,叮叮聲在夜色中顯得尤為清晰。
裴佑之邊向後仰身躲避她的攻擊邊笑道:“真舍得啊,用這麼多針打我,不留點兒給兇手嗎?”
“好心提醒你一下,我方才看到他了。”
常景好心裡滿是昨夜他用自己擋劍的情形,這會兒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還提什麼兇手?
“我先殺了你再說!”
“真不好奇為什麼相府走水了?”
常景好飛出去的銀針全被他打了回來,也不知道這人的劍是何方好劍,愣是一點兒也沒被擊穿。
“我更好奇你怎麼還不死!”她迅速解開腕上布條,用内力催動它化為筆直向前擲出。
布條時而彎曲似蟒蛇,時而直挺似毒箭。
裴佑之邊躲邊反擊,語氣間毫無喘氣聲:“三小姐,人總該禮尚往來吧?你既得知我是個冒牌貨,還知道我是誰,就不能說說你又是誰麼?”
“你死了我就告訴你!”常景好一個下腰躲開他的猛擊,兩人打鬥間踩落了不少瓦片,戰況格外激烈。
這邊火燒半邊天,那邊月圓瑩潤。
如此奇景兩人是一點兒也沒分心。
“我說,你再不回去相府真要死人了啊。”裴佑之被她纏得頭疼,攥住常景好擲過來的布條快速繞在她手腕間,打了個對稱漂亮的死結,又攬住她的腰身往自己這兒一帶,“就那麼一劍,日後有的是機會讓你打。”
“裴……!”
身後忽然被他用力擊了一掌,巨大的力量迫使常景好向前飛去,她踉跄了幾步才在屋頂上穩下來。
腳步頓住的那一瞬,常景好立馬掙斷束縛,緊攥布條一頭,那頭包着匕首朝快要轉身離去的裴佑之擲過去——
刀刃反着涼薄的月光劃過他的右臂,裴佑之察覺風聲後連忙閃身,卻還是沒來得及全身而退,月夜下的身形微不可察的顫了顫。
微熱的鮮血浸透衣衫向外湧出,裴佑之難得蹙了下眉頭,擡手捂住傷處。
血液見黑,有毒的。
等他再轉身時,常景好已經用布條兜回了兇器溜人大吉,濃濃夜色,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