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我是跟餓狼搶東西吃才長大的野孩子,是殿下不顧一切救了我,替我取了名,替我在這世間紮下一個屬于我的點,辰時不勝感激,若殿下能早日實現夙願,與友同行,我無論在哪兒也會為殿下感到驕傲的。”
話音落,沈無醍醐灌頂。
但辰時顯然已經做好了準備,朝他半彎了下腰後便毫不猶豫地沖向水簾。
嘩嘩流水自他的肩頸處四濺開,他半邊身子都淋在瀑水中,似一道人形屏障。
随着袅袅的白煙升起,辰時的容貌也被氤氲得模糊不清,流水聲也漸漸變小。
小池潭不再有水彙入。
瀑水逐漸化成了霧。
“辰時……”沈無擡在空中的手緩緩落下。
辰時朝衆人笑了下:“那我算不算你們的朋友?我不想白死了。”
和微眼裡酸澀,她率先反應過來,一腿先掃向沈無,把他第一個推進霧中。
她這麼一推,衆人皆清醒過來,邊顫抖着聲線喊辰時邊被和微推進霧裡。
直至所有人都踉踉跄跄地進到霧後的洞裡,和微才鼓足勁朝霧沖過去,在她破入一堆冒着酸氣的雲煙時立即轉身伸手去拉辰時——
嘩啦。
上頭豁口猶如被觸碰了閘門一般又開始向下沖水,瀑布再次有了雛形。
散發着灼熱的瀑水緩緩流過辰時早已露出白骨的肩頸處,順着他的右臂流向和微的手。
進去後的洞裡是個大石台,長度寬度皆不過七八步,一旦跑快了,稍有不慎便會滑入前方的無丈深淵。
和微進來後沒有緩沖,是徑直轉身去拉辰時的手,于是慣性使然,她注意到後面深淵時已經來不及了。
若不是沈無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的腰,兩人撲通一聲摔落在地的話,恐怕這會兒和微已經創着他們幾人一塊兒掉進深淵了。
彼時辰時的臉被裹在霧裡,和微看不清,也聽不清他想說什麼。
他右側身子都處于洞裡,還沒被燒得太厲害,因此這會兒順着他右臂流下來的水還能流向和微。
和微這麼一拉,辰時竟然直接摔倒在地,大半截身子位于石洞裡,隻有小腿以下還被水淋着。
如此一來,瀑水淋不到太多皮肉,又開始緩緩流快,隐隐中有些漫入石洞之意。
與此同時,和微忽然覺得自己身下的石台重重地往下落了一寸。
“咚”的巨大悶聲。
幾人吓了一跳,不自覺抱緊在一起。
水流已然由和微的指尖流向她的手腕,所過之處,血肉皆顯。
沈無咬牙往上挪,猛地攥住了她的手,他用力将和微推到後面,大聲道:“再過一會兒這裡便沉下去了,到時候誰都活不了,你先帶着他們出去!”
和微蹭了下眼角,匆匆地從地上爬起來回頭去望,隻見長着石台的這處崖壁上生了無數藤蔓,其間點綴着鮮紅欲滴的果實。
顧不得再想其他,和微忙指揮所有人拉着藤蔓向上爬。
石台的墜落聲與焦急的呼喊聲、流水的滋滋聲、枝葉被踩蹭的窸窸窣窣聲混在一處。
空蕩的石洞裡好久沒這麼熱鬧過,一時也有些興高采烈,為了歡迎所有人更是賣力地讓所有聲音再大聲喊一點兒。
“辰…時……”沈無手背至手腕處皆是彎彎繞繞的傷痕,遠看猶如瓷繪時的精美花紋。
他所叫的人早已盡數被腐蝕,血水橫流,有些部位沒來得及被燒幹淨,留下粘着星星點點皮肉的白骨。
但被沈無緊攥着的那隻手仍是一隻活生生的好手。
不知怎麼的,沈無忽然覺得他抓不住什麼了,一股蠻勁用力與他抗衡。
而後下一瞬,噗呲一聲,血水四濺,腕骨與右手生生分離。
沈無失了力道,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後。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血淋淋的右手,他咽着口水,緩緩将視線移向前——
那個本該被拽進來一半的“人”不知為何竟然掙脫了他的手,因着慣性向外摔倒,被沒來得及緩下來的瀑水沖了個幹淨。
白霧很濃,沈無接下來便什麼也沒看見了。
唰——
“沈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