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揚眉:“這麼直接嗎?”
“快說,你不說我沒辦法問。”
“行,”沈無單手抱臂,另一隻手無意識的摸了摸眼皮,“也沒什麼,隻是問問她以前為誰效過力。”
“怎麼說的?”
“單打獨鬥,一個人闖出來的。”
“那更可疑了,”和微目光淩然,擡腿便要往屋裡走,“我這就去問問她瞞了我們什麼。”
“诶诶,”沈無忙扯住她的胳膊,看着她,問道:“你先告訴我,黎全給你說了什麼?”
和微轉身,掃了眼地上已經昏死過去的黎全,“他說他幾日前見過花榆——至少你的猜測有一半是真的,”她擡頭看着沈無,“花榆很有可能是故意引我們來這兒,然後耗着。”
“這樣,”沈無垂眸想了想,認真道:“我告訴你花榆方才說了什麼,你再去問她,但至少要把握分寸,”頓了頓,他又補充:“或者我去打聽,回來再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好麼?”
“你怕我出口傷人?”和微腦子轉得很快。
“出門在外,總要保險起見嘛,”沈無也好言好語應話,“她與我們現在還不能說是一路人,你把她惹惱了,很有可能…栽大坑。”
和微默然,靜了兩瞬後,她才點頭道:“好,你說。”
沈無拉她走向一旁,三言兩語帶過了花榆的曾經。
他緩緩回憶着其他:“百.樂坊取締後,我曾見過從裡面走出來的姑娘,有一雙眼睛我至今未曾忘記,那是一種猶如受驚小鹿的眼神,恐懼、膽怯,還有憤恨與幽怨,這種眼神我隻在獵場裡見到過。
我無法想象那些姑娘日後會遭遇什麼,又如何重新做自己,我在宮裡裝病、收斂鋒芒已然忍受了許多旁人無法理解的痛楚,但我隻是吃不飽飯,她們卻是吃不上飯。”
沈無語調平緩,看向她的眼神也專注柔情,“和微,花榆已經忘掉了以前的自己,我們也不要替她再想起來,好麼?”
和微也看向他,看着他眼睛裡小小的、化為一點的自己,而後忽然張開雙臂将他抱住。
能感受到沈無的身形一僵,他慢慢擡起手,拍了拍和微的背,聲音依舊輕緩:“怎麼了?”
“沒什麼,”和微松開手,模樣真摯,“隻是覺得這個時候很想告訴你我在,阿姐這麼看向我的時候,也會抱住我,說’有我呢’”
沈無失笑:“可需要安撫的又不是我。”
和微錯開視線,“你也沒好到哪去。”
“……”沈無擡手揮了一下,“罷了,還是我去問吧,我實在放心不下你。”
和微癟下嘴,算是默認了,但她又道:“你知道你現在像誰麼?”
沈無疑惑:“誰?”
“太子,不過是比他操心又事多的那種。”
“……”
沈無吸了口氣,而後抿唇露出點兒笑意來,他緩緩擡起手懸在她頭頂,靜止了一刹後,他才落下手,認真拍了拍和微的腦袋。
隻輕輕的兩下,也不知在做什麼。
他促狹的笑起來,聲音随着他的遠去而模糊:“好玩兒。”
和微留在原地蹙眉:好玩兒?他說自己好玩兒?好玩什麼?玩什麼?
搞不明白。
屋内。
見杏又一次央求道:“榆姐姐,我知你神通廣大,旁人是一技之長,你是樣樣精通,所以你幫幫我好不好?”
“我說了,”花榆也有些無奈,“我的東西旁人未必用得明白,你想讓聖上對你情根深種、想重查你府裡的事,我理解,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
花榆扳住她的肩膀,衷心勸道:“你現在有太子這棵大樹不是很好的麼?繼續攀啊,總能撥開枝葉望見天光的。”
見杏無力的掙開她的手,“我隻是想快一點兒,再快一點兒,我不想總是這麼磕磕絆絆,我不想每次望見圓月時都想起…”她深吸了一口氣,穩住呼吸,又道:“那天城樓上,溶溶死不瞑目的模樣,我恨我不能解。”
花榆看了她一會兒,而後垂眸解下自己腰間的錦囊,拉過她的手,放在她的手心、讓她握住。
花榆:“人各有命,我不願與旁人有過多牽扯,這是我唯一也隻能幫你的地方。”
見杏沉沉呼了口氣,擡眸時眼眶濕潤,她傾身上前抱住花榆,在她耳旁輕聲道:“我知道你終會有走的那日,但僅僅是此刻,我就已經在心裡挽留你了。”
花榆遲了半響才推開她的懷抱,别開視線,淡然道:“提醒你一句,别太相信身邊人。”
見杏蹭了下眼角,茫然道:“誰?”
花榆朝她緩緩一笑:“身邊,就是…不止一個。”
簾外忽然有腳步聲落定。
花榆迅速起身走過去,一把撩開布簾,看見沈無笑意盈盈的模樣後直接蹙起眉頭,“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