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有些薄涼,也很勉強。
沈無:“它現下存不存在我還不知道,與不與他們有關我也不知道,這些我尚且還沒弄清楚,為何還要分一些恨心給身處事外的你?”
他尾音長而輕,帶着些哄人的意味:“我也累——”
和微聽了半響,在他身邊挨着坐下,毫無征兆吐出來一句:“你以前還挺慘的。”
“……”沈無早知道她的回答會不同凡響,十分平靜的點了點頭,道:“還能再待兩刻鐘,想不想玩點兒什麼?”
“嗯?”和微眼裡清澈,“什麼?”
“這個,”沈無伸手抹平地面沙礫,食指畫了一個大圈,“我母妃以前教我的,心與萬物。”
他在大圈裡又畫了許多個小圈,挨個指着介紹:“這個稍大些的,是我日日夜夜都在琢磨的秘閣。”
和微看着這個圈,不自覺道:“最大的。”
“嗯,現下還是最大的。”
“這個是沉香他們,這是辰時……這是你,”他最後指着個稍小些的,側頭看和微。
和微認認真真點頭,道:“我好小。”
“嗤。”沈無輕笑起來,眉眼彎彎的看她,問:“那你想再大些麼?”
“這是你的心,大不大的…似乎也跟我沒關系。”
“怎麼會?”他朝地面一擡下巴,“你照我這個,畫一下你的。”
和微想了想,伸出食指在沙地上圈圈畫畫。
沈無蹙眉盯着個裡面最大的圈,不解道:“這是什麼?”
“阿姐、溶溶,為相府平反。”
“那你自己的事呢?”
“這不算麼?”
“是為你自己的事,這個不算。”
和微沉默着,過了會兒搖搖頭,道:“那沒有,我不清楚。”
“罷了,會清楚的,”沈無注意到裡面最小的一個圈,或者說隻是一個點,他問:“那這個是什麼?”
“你啊。”她坦然道:“你不是也畫了我麼?禮尚往來,我也畫了你。”
沈無十分不理解的虛空捏了捏兩指,邊比劃邊急道:“我就值這一個點兒?這麼小??”
“知足吧,還有許多事我沒畫呢。”她又問:“你還沒說為什麼讓我畫呢。”
沈無偏過頭,閉眼緩了一會兒才伸手将她那個點兒與自己畫的“她”連成一條線。
“這又是什麼?”和微沒看明白。
沈無勾起唇角,朝她笑笑,随後在下面畫了一條半圓弧線。
“是笑臉。”
“……”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和微一頭霧水,沒幾瞬又覺得莫名有趣,竟也跟着他笑起來。
“诶?看到了吧?”沈無指着地上四不像的笑臉,一本正經道:“你和我連在一起,就會覺得心情極好,然後……”
他故弄玄虛,将“點”與“她”越畫越大,下面弧線也越畫越大,“再大些,便會越覺得快樂些,所以這自然與你有關,還很有關。”
和微靠着翠竹,左腿屈膝,右腿自然平直,左手還搭在膝蓋處,聽他這麼說後沒忍住偏過頭,說了句:“幼稚。”
“我承認,”他點點頭,“母妃當年教我的時候,應該是四歲,自然幼稚。”
“我明白了,”和微拍拍手,站起身,“什麼特别的關系我不清楚,但我現在确實把你當作朋友,應是那種互幫互助的吧?像阿姐與太子那樣?或是沉香與李懷安那樣?”
沈無跟着站起身,頓了頓才道:“對,你想得對,就是他們這樣。”
和微若有所思般點點頭,旋即上前架住他的胳膊便要向前走。
沈無硬生生止住步子,“怎麼了?”
“帶你回去啊。”
“你又不累了?”
“我隻是覺得他們應該也會這樣做。”
沈無立馬變得有些虛弱,被她帶着向前走,還認可道:“他們就是會這樣做。”
兩人就這麼以某種奇怪的姿勢走了一路。
隻是令人沒想到,淨遠江意外發水沒引得讓人注意,他二人溜了一夜也沒人注意,唯獨行宮裡有件小事惹得人盡皆知。
聽說見杏次日便要過去侍寝。
和微在殿裡來回踱步,就是安不下心。
知黎看得頭暈,喊她:“歇會兒吧,小微。”
“知黎姑姑,”和微猛然轉身,急道:“我阿姐的月事還沒走,我聽旁人說陛下召人侍寝都……”她不知該怎麼說,最後索性直言道:“我阿姐明夜不能侍寝。”
知黎也沒轍,勸她:“月貴人才獲聖寵,日頭正盛,現下雖不能去,但又不得不去,你能明白麼?”
“不能,”和微不解:“一定要阿姐去麼?就不能換旁人麼?”
“你說說,換誰?跟着來的幾位娘娘還有誰願意去?”知黎幹脆順着她的話說。
和微神色平靜:“那我去。”
知黎吓了一跳,忙過來堵她的嘴,“說什麼呢?你如何去?知道這是什麼罪麼?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