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和當初在鑒議院官員調動時情形無二,但當時李青棠并未說一棒子打死,換個活幹而已,眼下這些人從這裡出去大抵也是換個地方繼續為奴為仆。
也罷。
“起來起來,你們幾時見紅尾與杜熙這樣動不動就跪的,就是你們藍管家也站着說話,既記得我說過擡起頭做事,那就不要跪來跪去,又不是犯了大錯,都起來吧,各自吃飯做事去,我這裡不必伺候,等吃完了再來。”
底下人如蒙大赦,又像得了份永生的活計,一個兩個出門去。
李青棠看着他們身影消失在門口,問杜寒英:“他們的奴籍是代代相傳對不對?”
杜寒英點點頭:“是,一代為奴,世代為奴,除非有人替他們脫奴籍,才能有做别的營生的機會。”
“但很少對不對?”
“嗯,因為,總要有人為奴為仆,貴人想要看到奴仆的将來需得俯首折腰,這很難。”
“呵,我竟還要感謝我生來非奴非仆。”
杜寒英為她盛湯,開解道:“奴仆有奴仆的難處,貴人有貴人的難處,本就不能一語而定的。來,嘗嘗。”
李青棠彎彎嘴角,微笑着:“你說過我這裡的湯是最好喝的,都說杜公子嘴刁的很,我不用嘗也知其美味。”說完李青棠喝一口,笑容凝固,“嗯~你的口味還真是别緻,如何入口?”
杜寒英大笑兩聲:“看來是你廚房裡的大廚換人了,從前可不是這味道。”
李青棠看着一盆湯感慨萬千:“這樣的湯若是喝了,誰知還能不能活過今日,若是不喝,又覺對不住幾個時辰的忙活,我知你為何讓我喝湯了,俯首折腰的貴人确實不好做。”
“還喝嗎?”
李青棠搖搖頭:“放着吧,說不定下次就好喝了。”
用過飯李青棠歇了一覺,匡旭再來時她才起身,而匡旭已經近乎兩天一夜沒合眼了。
李青棠坐在妝鏡台前慢悠悠梳妝,紅尾站在門口迎候,匡旭隻好站在院子裡等,他抄手而待,神情肅穆。
約莫大半個時辰李青棠才從屋裡出來,妝容淺淡,面容嬌好,隻是眼裡依舊藏不住疲憊。
“匡大人久等了,本宮困倦的很,歇了歇,匡大人有沒有歇一歇?”李青棠一邊說着一邊坐下來,匡旭腿腳本就不好,站了這許久幾乎是站不穩,更别提下跪行禮了。
“臣多謝殿下關懷,回殿下,臣不曾歇息,但臣還挺得住。”匡旭拎起袍擺,被李青棠擡手制止:“沒那麼多虛禮,紅尾,給匡大人搬個凳子來。”
紅尾轉身到側房去搬來凳子,匡旭謝過後落座:“怎麼,杜大人還在歇息?”
李青棠右手大拇指托着側臉,食指中指搭在鬓角閉目請按:“是啊,他啊昨夜也不知經曆了些什麼,頭前看着還像個人,吃飯的時候便洩了氣,吃過飯沒人在跟前伺候時他也終于顯露出疲憊,方才要起身相迎,被本宮按下了,匡大人莫怪。”
匡旭坐凳子邊緣,身子始終低低的,聞言作揖道:“殿下言重了,折煞微臣。殿下這是在怪臣來的不是時候,不過臣也确實來的不是時候,若非事情緊急,萬不敢叨擾。”
“怎麼?抓住刺客了還是抓住兇手了?”
“殿下還記得那塊玉佩?”
“記得,匡大人不是去找六哥問詢了嗎?”
“臣确實找了六皇子殿下,六殿下說這玉确屬皇家所有,還說此玉僅次于瓘山玉,也很難的,能持有此玉的需得是皇家人。”
“所以呢?”
“臣将此事如實上報,來殿下這裡之前,皇上已經下旨傳三皇子殿下進宮。”
“三哥?怎麼會是三哥?”
“皇上說那塊玉佩上琢有一個‘諾’字,不管是不是三殿下,都要叫進宮裡問一問,排除嫌疑才好。”
“不會的,三哥雖說脾氣不好,但他是個好人,”李青棠眼神尋摸匡旭的神情,試探問,“是吧,匡大人,京兆府查陳州一案揪出徐安和朱叙等人,這其中沒有三哥什麼事吧?”
匡旭反問:“殿下如何會覺得和三殿下有關?”
李青棠笑了:“匡大人何意?這件事始末本宮一直在,大人手中的名錄證據也是本宮帶回來的,本宮問這些有什麼不妥嗎?”
“這……”
“本宮不但知道這件事會牽連到三哥,還知道這件事會牽連到……”李青棠示意匡旭湊過來聽,她壓低聲音道,“還會牽扯到沈大人。”她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就像在說“你不知道吧?我知道”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