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安想看看它的照片,“你們拍了對不對?”
況允馳否認,“沒拍。”
“騙子。”李十安躺在病床上,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流到耳朵裡,涼涼的。她問,“是不是特别可愛?”
況允馳沒有回答。
李十安又問,“長得像你還是像我?”眼淚太多,包裹住眼眶,黏黏糊糊,睜眼也變得困難。
況允馳拿紙巾替李十安輕輕擦眼淚。一直擦。
不知不覺間睡着了。
***
李十安醒來時,況允馳仍坐在病床邊,在筆記本上忙碌。窗外已是黃昏。淡淡的黃色陽光灑向萬物。李十安不太能分清時間,“你沒去上班?”
“申請了居家辦公。”況允馳在鍵盤上快速按動幾下,最後關掉電腦,收進包裡。
李十安側躺着,用被子裹住腦袋,“其實不用這樣。”
不用為了她,把一切都按暫停。生活還要繼續的,不是嗎。
“工作在哪做都一樣。”況允馳把凳子挪近一些,“餓不餓?”
李十安搖頭。其實一整天也沒吃什麼東西,但就是沒有一點胃口。
好像睡了一整天。
睡了還好,時間是空白的,度過了就度過了。可隻要醒來,腦海裡不受控制地,又想起它。眼眶濕潤了。總是在哭。
“對不起,沒保護好它。”
讓它悄無聲息地遭受苦難。
李十安的聲音微弱,顫抖。
況允馳神情嚴肅,“不可以說這樣的話。”
它的事情,是多方因素的結果。身體素質、胚胎優勝劣汰、流感病毒,或是其他。胎停,常見的現象。或許是命中注定,怪不了任何人。
況允馳用指腹抹去李十安的眼淚,“專心修養,你的身體最重要。”
李十安縮進被窩裡,隻露出兩隻眼睛。兩隻濕漉漉的眼睛。
他甚至不大敢看。
***
睡了一小覺。醒來時,天空是深邃的藍色,天際線上有一條窄窄的橘色的餘光。
李十安躺得累了,想坐起來歇一歇。況允馳小心攙扶,替李十安整理好枕頭,把床頭部分調整得高一些。
李赟進來了,帶來了大大小小的好些慰問品,過于隆重。
李十安問,“爸,這都是什麼?”
“樓下碰到許書妍,他們給的。”李赟把慰問品放到牆餐邊櫃子裡。櫃子裡已經有許多慰問品了,塞得滿滿當當。
李十安問,“他們是誰?”
“許書妍給了一些,我媽他們給了一些,三表姐給了一些,高西他們給了一些。”況允馳告訴李十安,“他們想來看你,我怕你費力社交,擅自做主回絕了。”
她确實沒有力氣社交。每來一個客人看望,她就得擠出代表基本禮貌的微笑,說着“沒事”、“好多了”、“還好”之類的違心的話。
她一點都不好。
李十安應道,“嗯。”
李赟摁下床頭的通話按鈴,試了下,線路順暢。他叮囑李十安,“有什麼不舒服的,就用這個聯系護士。我們托馮醫生幫忙,給護士站的說了下,1302單間的病人,她們會留心照顧。”
李十安點頭,“嗯。”
門外,程菀敲了敲門,走進來了。
李十安下意識地側頭,朝向另一邊,沒看程菀一眼。當然知道這樣做是不對的,但心裡克制不住地想這樣做。
程菀坐到了病床邊。
沉默。
然後是程菀熟悉的語調,“十安,孩子沒了沒關系,還會再有的,我們不着急。你現在重要的是要好好調養身體,慢慢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