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内很安靜。
一隊摩托在深夜的大街上奔馳,喧嚣塵上。
況允馳終于開口,“開房不方便,要不跟我回家。”
李十安愣了下。她意氣用事說的話,好像被他當真了。她一時沒有給出回應。
況允馳問,“怎麼,開房都敢,跟我回家就不敢?怕了?”
李十安冷笑,“呵——有什麼好怕的。”
其實當然是怕的,但心裡的恐懼要隐藏起來。
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跟一個陌生男人回家。
***
快到家的時候,況允馳取了一個外賣袋子,裡面裝有牙刷、牙膏、浴巾、一次性睡袍、拖鞋、梳子。酒店有什麼,袋子裡就有什麼。
況允馳把袋子遞給李十安,“喏。”
李十安看了眼袋子裡的東西。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和想象中不大一樣。電影裡的露水情緣是唯美的,朦胧光暈、柔和樂曲、熾熱擁吻,叫人臉紅心跳。怎麼到了她這裡,一切都變得那麼具體,過于細節了。
況允馳帶李十安去了主卧,“你用這個浴室洗澡。”
“喔……好。”李十安心裡疑惑。她從沒有過這方面的經驗,沒考慮過洗澡的問題。原來這麼講究的麼,做之前還得先洗澡。
不過在露營地待了一晚,身上确實或多或少沾上一點别人的煙味酒味。況且夏天炎熱,多少出了些汗。本來也想洗一洗,會舒服許多。
李十安走進浴室,習慣性反鎖門。
長條黑色花灑卡在較高的位置,李十安伸手拽下來一些。水溫恒定,偏冷。這個人平日裡是洗冷水澡麼。李十安調了一陣,調到合适的溫度。
溫熱的水汽包裹四周,舒緩。
擦拭沐浴露的間隙,李十安關掉花灑,浴室裡變得安靜起來。這樣倒意外能聽見外面的響動了。
不知道是什麼聲音,隻能判斷出他在走動,腳步聲忽遠忽近。還有類似鼓風的聲音,摩挲的聲音。
李十安的耳朵就要貼到門了。
想偷偷開一道門縫,看看他到底在幹什麼。但又實在不敢。隻能繼續忐忑地洗澡。一直心不在焉。
穿好睡袍後,外面的響動好像停止了。打開門後,一時沒看見人影。
倒是床單變了樣。
李十安記得清楚,之前進門,是深灰色的被子床單。現在再看,變成了淺灰色的四件套。為了那種事,還得換新床單麼。是不是講究過頭了,準備工作這麼複雜。
這人有潔癖麼。
李十安摸不準況允馳的脾性,站在原地出神,沒有察覺況允馳的靠近。況允馳靠得未免也太近了,等李十安回過神來,才發現他們之間,近在咫尺。
他彎腰,她貼着衣櫃。似乎能感受到溫熱的呼吸。
空氣在凝固。
況允馳開了口,“我拿衣服。”
“喔……喔。”
李十安臉紅了。慶幸這次臉紅具有滞後性,沒有在對視的時候發生,況允馳應該沒有看見。
況允馳很快拿好了衣服,“我睡隔壁。”
“啊?……啊。”
況允馳往門外走,李十安跟在況允馳身後。下意識跟着,也不知道跟去做什麼。
到了門邊,況允馳轉身,李十安險些撞上。
況允馳頓了下,“門可以反鎖。”
“诶?”
有些反應不過來那是什麼意思。李十安還在回神,但況允馳已經出門了,順帶關上了門。
***
李十安躺在床上,認真思考一個問題。
況允馳到底是什麼意思?
按理說,他答應了她的要求,甚至帶她回家,那就證明肯定也有那方面的想法。但為什麼從回家到現在為止,一點辦正事的迹象都沒有,還反倒分房睡了?
還是說,到家後他卻忽然沒了興趣,又不方便趕她走,所以出于人道主義留她住一晚?
傷腦筋。誰知道男人心裡在想什麼。
已經是淩晨兩點。列表框裡有兩個人發來消息。一個是程菀。
[乖乖睡了沒?]
[明天真的不回家吃中午飯嗎?]
[讓許書妍弄點有營養的給你吃。]
[把醫院地址發給我,我來接你。]
[早點回家。]
李十安沒有回複。不回複,可以找借口說沒看到消息,頂多被說一兩句。然而一旦回複,就會暴露她熬夜到淩晨的事實,那樣會被說得更慘。
另一個發消息的是許書妍:[到葉師姐家沒?]
李十安:[到啦。]
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到的不是葉師姐,而是況允馳家。畢竟她自己都還沒搞清楚狀況,完全處于懵懂狀态。
怎麼也睡不着。
有點口渴。
李十安起先想忍耐一下,熬過去,畢竟在别人家裡,不方便到處走動。熬了二十分鐘,渴得睡不着。
還是起床吧。
李十安蹑手蹑腳,盡量不發出響聲,也不敢開燈,借着傾瀉進落地窗的皎潔月光照亮路。憑着進門時觀察到餐邊櫃位置的一小段記憶,摸索着走過去。
餐邊櫃旁有個人影,正好處在月光的陰影裡。若不是李十安保持警惕,差點要被吓到。他偏偏還穿了黑色的寬松短袖短褲,幾乎融進黑夜裡。
李十安愣在原地,不知該繼續前進,還是後撤回卧室。
況允馳打開了燈。
雖然開的是柔和的筒燈,但李十安在黑暗裡待久了,四周一下變得明亮,總有些不适應。她眯了下眼睛。
況允馳關了筒燈,打開餐餐邊櫃的更加柔和的燈帶。
看得清彼此的臉。
李十安解釋,“我來找杯水喝。”
況允馳手裡正巧拿着一杯剛倒的水,他遞給李十安。
李十安沒接。是因為沒反應過來。
況允馳低聲,“沒毒。”
這下反應過來了,李十安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接了水杯。他沒有再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