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相手持圭臬,神情嚴肅:“滿朝文武都在攻讦太子無功無勞,皆是太子無表現機會的緣故,正逢北巡,北巡官員尚未完全敲定,景州來報收成不穩,而太子剛剛初潮,這正是殿下得天保佑的時期,不如趁着此讓殿下随行北上,恰助北巡大捷、景州大豐。”
木婉言搭在輪椅上的手一緊。
她讓丞相助力自己出京是沒錯,但是,盡管早知曉計劃,她還是覺得拿初潮此事來當理由委實太荒誕了一些。
竟也有迎合看丞相的。
有人說女子成年乃大喜,新婚逢初潮更是喜上加喜,這是百年都難得遇到的奇景,太子若于春耕駕臨北邊貧瘠州府,州府來年豐收亦有可能。
眼看群臣中因着丞相這話,支持太子的人呈壓倒之勢,木婉言冷不丁地想起今晨與太子妃的對話。
木婉言在昨天晚上就身子完全輕了,照例因着太子的尊重而與太子同房的太子妃歡欣得不行,木婉言覺着疑惑。
月經期間不能同房,這是木婉言知道自己身體成年了詢問了可以行房事于是興沖沖想着召岚裳來侍寝,卻被尹淩給攔住後知道的,故而木婉言生生過了一把禁欲日子。
後院的那些面首因着太子身子輕了送走月經高興着可以侍寝倒也能理解,她與鳳九箫是契約婚姻,早前已說好私生活互不幹擾,她平日裡在外又給足鳳九箫面子,鳳九箫也不至于說是自以為要侍寝了高興。
心裡好奇,木婉言直接問了:“孤月事盡,你如何這般欣喜?”
其實她還想問,為何從她初潮起,身邊的女女男男,沒有一個不對她畢恭畢敬,提及初潮言辭之間難掩尊崇的。
鳳九箫道:“殿下身體康健,月事流量、時間、感知無不正常,這難道不是值得歡喜的事嗎?”
木婉言又去找全知全能的門客周尚瑾,又得了個答案:“對于帝王,人們總說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女人便是世界的皇帝,初潮即聖水,男人有幸服侍月事期間的女子,那自然是燒高香了。”
木婉言回去琢磨了一下,大概進一步頓悟了。
生育崇拜貫穿人類曆史始終,凰鸾界亦是如此,此界将女子身子成年視為與天地溝通,事實上也确實如此,女子被認為是能與天地對話的人,能感知日升月落、潮漲潮落,并反應于己身,有了月經此項。
月經是女人得天獨厚、感天悟地的證明,也是擁有生育能力的标識,強壯而溫柔,鮮血與創生,這是女人與生俱來的能力,象征女人與創世神女媖娘娘同根同源,故而在凰鸾界,月經反而是榮耀是徽章。
木婉言想起月事期間她嚴令禁止任何人幫助她換月事棉,岚裳還有些失落,說自己無緣,不久岚裳又雙眼放光,頗為憧憬地看向太子。
岚裳說:“血精天賜,怯身區區一個男人到底是沒資格與同女人一般冷靜地面對大量失血并處理幹淨,怯身見了血是會害怕的。”
話裡話外全是對女人的冷靜理智的推崇。
于是今日朝堂丞相以初潮為由,木婉言突然覺得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當然丞相的谏言到底還是沒能完全被采納,二皇子木弘珏道:“北巡茲事體大,太子此前從未處理過類似的事件,如何能一下子将此重擔放在太子身上,這不是寄予厚望,這是有意打壓太子。”
“是啊,老五……且太子重病初愈,正是該好生将養的時候,北巡時日長又舟車勞頓的,損壞貴體誰擔待得起?”三皇子木弘玟如此道,“且盡人事,看天命,北境十二州難不成都指着太子一人去賜福庇佑不成?最重要的還是當事者勤政、盡忠職守。”
四皇子木弘璠摸摸下巴,拱手道:“北巡太過繁複勞累,太子一時恐怕難以擔任,不若隻選擇一個州府讓太子練練手。”
木弘珏笑道:“正好大姐回京述職正駐守景州,不如讓太子前往景州有個照應,也好讓太子的初次理事有個開門紅。”
都發表完了意見,衆人皆拱手而立,靜候最終決策者發号施令。
皇帝沉默稍許,道:“準。由太子擔任禦史一職,持朕禦賜金牌前往景州輔助甯王治理,着手景州春耕、維修水庫事宜,景州官員皆聽太子約束委用,違者可直接格殺。”
太子琬前往景州一事終于完全敲定下來。
接過聖旨的時候木婉言仍在感慨,她這個太子實在是太過受寵。
帝王念她身子不便,接聖旨時隻讓她坐着靜聽就好,還在聖旨上給予她如此大的權力,禦史雖品階不高,但她是太子,本就有先天的百官朝拜之權,又加上皇帝的“景州官員皆聽太子約束委用”,這更是直接将太子給放在至高位子了。
拿着放權的聖旨,木婉言回了太子府,隻是臨近太子府時又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