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言合上竹簡歎氣。
若不是原著浮允筝生前對二皇姐的癡心,她懷疑之下抽絲剝繭借着原著探出真相,她也想不到事實如此荒誕。
難怪幾年前二皇姐趁着母皇閉關不外出的時候突然在誦經堂外長跪不起,難怪這幾年來木弘瑜對她的敵意越來越重。
當今聖上勤勉,卻又不勤勉。
皇帝哪怕是休沐日也會早起批閱奏折,不批改完絕對不會停歇。
同時皇帝每年都會有兩個月閉關不出,美名其曰溝通天地靈氣、敬拜神明,大桓國地處東方,五行屬木,正對應一年的一、二月。
八年前的二月,征遠侯犧牲的消息快速傳入京都,整個征遠侯所屬撫恤金皆讓人扣下,左相代理朝政,這事兒便輕飄飄擡起放下,一點波瀾也沒有。
不久後,剛從邊關趕回來的二皇子盔甲還沒有卸下便匆匆前往皇帝所在的誦經堂跪下請見陛下,然而陛下拜神的時候沒有人能夠打擾。
這件事以二皇子跪了三天三夜後倒下而告終,聽說木弘瑜醒來後全京都找着什麼人。
此後木弘瑜性情變得越發莫測,她不再前往邊關,開始步入朝堂攪弄風雲。
不出一年,左相倒台。
木婉言也越發明顯感覺到木弘瑜對自己的敵意。
這下倒是說得通了。
誦經堂内的陛下沒有人能夠求得出來,除了生下來便有儲君之位受盡帝王寵愛的太子殿下。
木弘瑜求而不得的一場君王眷顧,不過是生來萬千寵愛的太子輕飄飄的一句話便能擁有的。
二皇子的恨日積月累,在月前達到頂峰。
因為在一次家宴中,荒誕的太子殿下攜男寵浮允筝出席,這位男寵露出了手上戴的镯子。
這手镯,屬于木弘瑜滿京城尋了數月不曾找到、以為早早逝去的未婚婿。
是浮允筝幼時母父便為他準備的嫁妝。
是浮允筝幼時便常常佩戴手上不離身的首飾。
是二皇子木弘瑜一眼便認出來的,那個如無意外會成為她未婚婿的男子的所有物。
從小和征遠侯府來往,最後一次上戰場前的少年找上征遠侯,抿着唇,糾結半晌,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通紅着臉說此次下了戰場會為征遠侯府家獨男上門提親。
卻不想此後便是陰陽相隔。
從未見過浮允筝的木弘瑜死也想不到,她上窮碧落下黃泉尋找的人其實一直活在天子腳下,墜崖後讓花樓的人給撿走,一直好生将養就等着賣個大價錢。
而後,由木弘瑜親自送給了她的妹妹。
浮允筝倒也真是癡心一片,當年征遠侯快速沒落,母死父亡,他以為是二皇子見死不救故而死也不去尋心上人,而後一場宴席遠遠瞧上當初心意相通的少年一眼,便開始做戲裡應外合輔助她。
妻婿配合。
木婉言冷笑。
說得誰沒有郎婿似的。
“崇瑤,婚姻契約拟好了嗎?”
是的,婚姻契約。
木婉言并不打算和鳳九箫建立真正的伴侶關系。
尤其是在恢複前世記憶後,木婉言便更不想和其他人建立兩性間的親密關系。
後院面首裡最受寵的兩位,一個頌玉軒的宋玉公子是周尚瑾假扮的,一個虹霓院的岚裳是木婉言閑時看兩眼舒緩心情的。
她不需要再多些人來鞏固她好色的人設了。
看了兩眼周尚瑾為她拟定的契約,木婉言思索了會兒點出其中幾條。
“同房……若他需要,孤可以與他同居一房,孤睡軟榻上。”
如果剛成親太子便與太子妃分居,鳳九箫在府中的日子興許會不太好過。
“如果他心有所屬,孤會與他和離……”木婉言手指敲打着扶手,便思索便說出考量。
“和離……是什麼?”周尚瑾為自己難得不了解的知識擰眉。
這個詞彙倒是有些耳熟,隻是忘了在哪裡見過。
“嗯?”木婉言擡頭。
她差異地看向這群文盲,凰鸾界難道沒有“和離”這個詞彙嗎?
三雙眼睛齊齊與她對視,眼底寫滿了好奇。
木婉言沉默半晌,從今日看的史書中找出案例:“華末五霸争雄,楚陽公娶趙氏男,聞趙氏男心有所屬,楚陽公昭告天下和趙氏并無越界行徑,與之相離,趙氏另嫁他人。”
“操啊……還有這個說法?出嫁的男人妻主還沒去世呢就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原是和平離婚之意,倒是少見的說法。”周尚瑾若有所思,“主子當真是博學。”
主子一提她也想起來這段曆史了。
除了鳏夫,世人并不贊成男子再嫁,甚至有妻死從妻、休即身死的說法,和離這個詞确實少有人提起。
能夠與妻主和離的男人雖然身子不幹淨了,也是有人追求的,畢竟能讓前妻主歡喜到和平相離的程度,足以說明這個男人的賢惠。
燕南燭點頭,用行動表示對主子博學的誇耀。
木婉言略有汗顔,不是她博學,而是整個凰鸾界都不怎麼提倡和離,對這個詞彙接觸甚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