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免不得有偏心的,要是娘偏着她們,我要顧的就多嘞。”哥哥的胳膊擋住半邊眼,露出的眼尾淺彎,“我也是為自個兒圖省心。”
明明是為我。
但我沒說出來,隻是看半透的窗,默默笑着。
哥哥回去洗漱,我上完廁所,蓋好夜壺,換好上衣褲子,理了下碎發,回頭間看到窗外重疊的身影側着朝對面俯身。
聽着很輕的話語聲,我到門前拉開了門。
門前的他平淡的神情瞬間溫暖,我看他換了身綠中微微帶黃的長衫,還挂着我編的繩。
我笑着扯了扯。
他随之淺笑垂下看一眼,伸手理理我的碎發,“過幾日忙完就叫念甯去鋪子給你作新衣裳。”随後落下的手握我的手腕,朝外面看一眼,“你們也進來吧。”
聽到她們異口同聲回應,我的心情有一點複雜,沒辦法歸為自責,也做不到責怪。
好像有亂七八糟的線,分不清哪裡纏到哪裡,就在那裡彼此糾纏。我掠過她們到門前的身影,和哥哥往裡走。
“那時莫得顧上你的鞋,等到時一并作嘞。”慢半拍朝哥哥看,看到他無奈的神情。他輕輕捏了下我手腕,随後笑道:“歇歇吧。”
牽我回到床上,我順着背後的手,靠他身邊,眼光不自覺看木頭一樣站在那裡的她們。
昨晚幺妹的話好像還在耳邊,我認為的平等不是明知道她們拘謹,還裝作看不見。
歎了口氣,我說:“……那邊有凳子,坐吧。”
應當幾秒後,幺妹朝我擡了擡眼。
看到她木讷直接的眼神,我聯想不到任何心機,那些事說到底和她無關。
至于秋禾,也不能完全怪她。
回想一切起因,我手壓柔軟的布料,站了起來。
一時沒想好該怎麼說,我挂不太自然的笑,去拉過她們的手,“昨晚不是說了?”被幺妹目光跟随,帶她們走向桌邊,“姐妹之間不必這樣。”先帶幺妹轉身,前傾推她坐下,而她眼光似乎朝一邊看。我向那邊側目,隻有哥哥一人。明白一點她的顧慮,我移回視線,笑着繼續推她,“這是我房間,我說了算,坐。”
她和我對視一下,緊接着坐了下去。
秋禾也猶豫不決地被我壓下去。
笑着掃了他一眼,我也坐到近處的凳上,但一個字也沒提昨晚的事。
這不隻是言而無信,還關系到兩個人的命運,我想讓她們明白我沒放棄她們。
“我們琢磨一宿,想——”
“你們一宿沒睡好啊?”打斷間思考該咋說,我搭桌上的胳膊往上撐了撐,探頭看幺妹,“怪不得有黑眼圈了,吃完飯回去再睡會兒吧。”
那麼快的回應,我感覺心是往下沉的。強忍着讓眼光不躲。
“睡不着,說完穩妥。”她說:“說好今兒與你——”
“你們先喝口水吧,喝完水慢慢說。”不穩的目光朝下落茶壺上,我伸手夠桌上的茶壺,“昨晚我走之後你們倒茶了嗎?那壺夠你們倆喝嗎?”起來點,倒着加蜂蜜的茶水,“昨晚念甯倒了一回,哥哥倒了一回,這是哥哥倒的那壺”說着還晃了晃,“剛剛念甯喝了一杯,感覺也剩的不多。”把倒好的順手給她,“你嘴有點幹,多喝點水吧。”
她目光上下看了看,沉默地接過茶杯。
正要轉頭繼續給秋禾倒,就見哥哥忽然來到身邊,提走我沒放下的茶壺。
“自個兒也口幹,單曉得顧着旁人。”他語氣溫柔帶一絲絲責怪卻讓我感覺輕快,手利落輕快地翻轉茶杯,“乖乖坐”随後倒着茶,聲音也像壺嘴出來的水流不緊不慢、伴随柔和的透流淌,“我倒就得。”
心裡雖然暖暖的,但不曉得該說啥子,我手肘抵在桌上,手托着下巴,撇嘴看他。
見他放下茶壺,把茶杯送我面前,我愣了下,看着他,将拇指指向旁邊,“給秋禾的。”
他隻朝那邊看一眼,繼續垂着眼,将茶杯喂到我嘴邊,含笑間專注的眼神有隐隐光澤,語氣好像沒辦法似的,“再倒。”
我笑着張嘴,喝下他喂的水。
“秋禾不渴,不敢勞煩方老闆。”
他沒回她啥子,右手的拇指指腹抹了下我嘴角。
“不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