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該以為他是出于擔心我把婚約啥子看得沒那麼重要,可這幾天他都是,我擔心他真接受了。
“我不願意嫁。”伯父看我,我又說一遍:“我不願意嫁。我和宴生隻有兄妹的情分,他對我不是愛,我對他也不是,希望伯父尊重我,也體諒宴生心有所屬。”
“小又……”不曉得宴生要說啥子,略過他含淚的眼,我隻看伯父。
伯父和我對視的眼神平淡但又專注,我不曉得他看啥子,隻是堅定地看他。
“小又不懂情愛,也擔不了妻子的責,眼下提婚事早了些,待過兩日伯父得空,我與伯父從長計議。”哥哥的聲音沉下去,聽起來很認真地說:“我與小妹雖不是血親,但兄妹幹系不可破。許嬸嬸一個婦道人家難免思慮不全,我既是小妹的兄長,常言道長兄如父,她的婚事我理應再多琢磨。”
伯父落到我臉上的目光看了過去。
哥哥緊接着又說:“小又如我親妹,身子自該緊着。待伯父看完她們的傷,便叫康平随伯父抓藥。她們有撒子要使的藥一并抓嘞就得,小妹和她們的藥錢也該我這哥哥擔着。”
伯父神情好像壓着沉穩看向我身邊,沒多久點了頭,似乎淡笑道:“你這哥哥的名頭不虛,我還能說撒子?”随即看了眼我,“婚事不急,眼下就是那稀罕藥,既然宴生也有兄長的名頭,便與你平攤吧。”
“是。”哥哥點頭說:“謝謝伯父。”
“先前抓的藥也可繼續服用,這回要開的湯藥不宜多飲,服兩日便可。補身的大棗湯每日當水喝,慢慢調理着,不能心急。”伯父溫聲說:“幫她按按穴位,也可緩解疏通。”掃過我的眼光看向他,“我且與你說是哪些穴位。”
伯父告訴哥哥按哪些穴位能疏通,後便要給幺妹她們看傷,我說想讓她們歇歇,哥哥就讓她們去我房間隔壁那間。
她們出去後,伯父讓宴生提着藥箱跟他去隔壁房間,但哥哥叫住了宴生。
“康平在竈房燒水,我眼下走不開,宴生幫我叫我一聲康平吧。”
“得。”宴生提着藥箱跑出去。
伯父搖了搖頭,随即出門,經過前面的窗。
看哥哥眼下的疲憊,我有好多話想說,可還沒來得及出聲,康平就跑了過來。
“師傅!”康平看了我好幾秒,聽見哥哥聲音才擡頭。
“恩。”哥哥點頭間沖我溫柔笑笑,随後左邊的手越過我頭頂,從衣袖裡拿出一把鑰匙,“張伯父說這回抓的是稀罕藥,你的錢應當不夠,多取一些備着。”
“得。”康平接過鑰匙。
“莫急,給那兩個丫頭看傷應當要些時候。”
康平把鑰匙攥在手裡,點頭說:“那我走前再把鑰匙送回來,水馬上就燒完嘞。”
哥哥應聲後,康平看了看我,又偏移目光,“張大夫咋說姐姐的傷?要稀罕藥是很嚴重嗎?”
“我就是一下子太累了,伯父叫我調養補身子,沒啥大事。”
我說完康平似乎不信,等哥哥點頭應了,才好像松了口氣。
“那便好。”康平身子挺了幾分,笑道:“我去拿錢。”
康平關上門後,我側着身擡頭看哥哥露出淺笑的臉,緩緩張開嘴,“對不起啊,今天的事,我不該瞞你。”
瞞着他,最後還要他來救,白白折騰一圈我覺得很自責,也本能地不想逃避。
“莫得對不住。”他輕輕拍我的背,垂向我的眼好像沒脾氣的樣子,又有許多看得見的心疼,“先前我是氣急了些,但終究是我莫得做到叫你安心,我不對才是。”右手手指逐漸移向我的鼻下,又緩緩收了回去。
我搖頭想要反駁他,他在我身後的手慢慢摸到我的腦後,把我腦袋輕輕壓在他身前,慢慢撫摸。
“曉得你想顧我周全,但哥哥也想顧小妹周全。”他和我對視的眼神添進熱,溫柔接近我,“以後好與不好,撒子遭遇,都莫要自個兒遭,好不好?”
他好像依靠着我,呼吸緩緩飄向我。
“找不見你,我心裡頭七上八下的,好不安穩。”
我貼近他心髒的位置,盡管感受不到心跳也有令人安定的踏實,我點着頭答應他。
“好,以後肯定不瞞你。”聽見踏實的呼吸,就像他的回應。我舒服地靠着他,“其實我也是七上八下的。”
“以後不會了,乖乖。”他撫摸我腦袋的手,又像輕輕拍着,很安逸的感覺。
就這樣依靠着,大概幾分鐘過去,我向他擡頭,“你曉得有能做活的地方嗎?”
他有些疑惑,好像曉得我沒說完,在聽我說的樣子。
“幺妹她們姐妹需要賺錢養活自個兒,我沒錢,也不想她們留在身邊,如果你有穩妥的地方,就送她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