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洗好的菜端到竈台旁,剛好趕上老闆炒的菜出鍋。
老闆把盛到盤子裡的菜順手遞給了我。
“左邊靠窗那桌。”她向來沒有廢話。
“知道了。”
我端着這盤開水白菜去到靠窗那桌,單手調整桌上菜盤的擺放,把開水白菜放上去。
“您點的開水白菜。”
顯然客人并沒有想給我回應,他自顧自地夾了一片菜葉,放進嘴裡咀嚼。
我沒有圍着那桌轉,轉向别的客人,看他們是不是有需要幫助的地方。
有時候我挺喜歡看他們吃飯的,感覺很有生活的氛圍,像是以前老劇裡的情節。
不過那時候我把自己放的視角是主角,也就是吃飯的那幫人,根本不會注意在裡頭忙碌的工作人員。
“小丫頭!”
我循聲看去,是店裡的老客。
“來了!”我小跑過去,低頭問她:“您缺啥了?”
我對她很熱情,因為她是店内難得的女客,總讓我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可能是同性相惜?
“來杯茶洗洗嘴。”她說着還哈了口氣。
她點的酒是烈酒,聞着也很嗆,我沒忍住咳了兩聲。
“好,我去倒。”
轉身時聽到她爽朗的笑聲。
我提着茶壺回去往她桌上的茶杯到滿茶,不知她為什麼突然按住了的手。
“你都這樣倒茶的?”
我有點疑惑,不解地點了點頭:“是啊,有問題嗎?”
她剛要說什麼,卻突然看了一眼外面,收回手,拿起茶杯,一股腦地倒進嘴裡,在口腔動作一會,就咽進去了。
“問你老闆去。”她放下茶杯後站了起來,快步朝門口走去,“我該趕緊回。”
我帶着疑惑收拾她吃完的桌面,思考哪裡出了問題,可最後還是想不明白。
我對她本身也是好奇的,她是老客,但在我上崗的日子裡沒見過她幾回,她大多時間也是獨來獨往,沒見她跟别的異性或者同性來過。
有時候我甚至想抱怨老闆太有職業道德,一點客人的八卦都不說,搞得我想知道客人的故事都沒辦法知道。
我心裡發着牢騷把碗盤送進了廚房,都沒有跟老闆打招呼。
“許又。”背後的聲音叫住了我。
我回頭一看,老闆手裡又端了一盤新菜。
老闆的聲音很大,應該叫了我很多聲。
“哦。”我接過那盤菜,跨過後廚的門檻,去向點菜的那桌。
“您點的菜。”我說完就把盤子放到了桌上,很快。
絕對不是我急于脫手,是香氣太勾人,我怕我做出沒有職業道德的事。
坐上的人怎麼可能會理一個服務員呢,他們隻把服務人員當做工具人罷了。
我笑着站到後廚門邊,看着座上形形色色的客人,一股苦惱的情緒湧上了。
不論是街上走的,還是店裡吃飯的,都沒有跟方老闆描述相似的。
真能找得到嗎?
我覺得他妹妹可能是被拐賣了,不然怎麼可能多年一直沒有消息?
孫老爺點的吃的已經做好,我要做的就是把它們裝進食盒,交給常順。
要把它交給常順的時候,他正和某一桌的老大哥閑聊。也是難為他了,年紀輕輕笑出那麼多褶子。
“常順哥,老闆要你送菜。”我叫他。
他給我來一個川渝人的傳統藝能——變臉。
給客人的笑容到我這隻剩下皺眉,不過還是接下了我遞過去的食盒。
“咋這缺眼力見!”轉頭又對那個人陪笑道:“小女娃不懂事,您莫怪啊。”
男人沒有說話,神情淡漠地握住酒壇,對嘴灌了下去。
我已經注意到不對勁了。剛才他們倆還有說有笑,看上去沒有什麼距離感,可這個男人現在的表情雖沒有怒意,我卻能從常順坨下的背感覺到情況不對。
我目光移至不遠處的常順,沒想到他突然擡起空着的手,手從我的頭頂到我的腦後,最後落到我的後腦勺,用力一壓。
我就這樣被迫底下了腦袋,連肩膀都矮了半截。
“還不認錯!夯貨似的,都不曉得擾了貴客的樂子!”
感覺内心突然多一股火,我沒有多看兩人是怎樣的神情,擡起頭就跑了出去。
飯館内的常順似乎還在認錯,我不想聽到裡面的聲音,跑得更遠了。
“憑什麼要我認錯?”我的聲音啞了一點,可能是被氣的。
常順的勁并沒有多大,可那種觸感還殘留在我的腦後,被壓過的地方還能感到隐隐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