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婳先前的注意力都在李婋身上,還真沒注意到李婋身後的人,如今一看不由發笑。
白衣墨發,容色盛極,不是溫珙還能有誰。
隻聽溫珙輕道:“離家多年,此番是要回京去。”
李婋聽後眼神忽然掃視一圈,似乎是在看在場人的反應,而後對着他道:“如今安陽新修了水路,若去京城坐船會快些。”
“多謝。”
他道謝後李婋便離開這裡,巡捕們似是跟着頭狼般一并離去。危機解除,婞娘她們總算是放下心來。
再觀李婳眼神依舊落在李婋身上,婞娘剛想上前安慰,腳步還未挪動便聽溫珙冷玉似的聲音道:“借過。”
街道上人群熙攘,比起李婳待了五年的小縣城要熱鬧多了,她們坐在馬車裡透過簾子看四周,溫珙則跟在馬車邊步行。
玉雪似的人很快便吸引了人的視線,李婳瞧着有幾人的手已經蠢蠢欲動,差點兒就要拿些瓜果砸過來,連忙拿着鬥笠透過車門往他頭上扣。
啪的一聲,美人面便掩在竹鬥笠下。
不過半遮半掩也是風姿不減,李婳隻好扶額等着趕緊到達目的地。
原先她是想走陸路騎馬去京城,不過如今既然能坐船,那便走水路吧。
渡口四周山明水秀,從此乘船途經長甯等地便可達京城。渡口處停了許多船隻,一旁種了些荷花,可如此秋季花葉凋零,沒什麼人來看。
婞娘她們說要去找船家,将李婳溫珙兩人留在這裡,左右無聊,她便順口問道:“不是都說那李婳死了嗎,為什麼他們非不信,還要貼告示捉人呢?”
溫珙視線望着水中景象,語氣平淡道:“有傳言說她沒死,墳中所埋另有其人。”
傳言說對了,可李婳卻不能承認,她故作不屑道:“這話除了他們,有誰信啊?”
“我信。”
秋風突然吹起,吹得雲層亂散,百鳥齊飛,水面漣漪陣陣,隐隐有下雨之勢。
李婳回頭,忽的眼前一黑,下一秒鬥笠便重新回到了她頭上。
許是第一次給人戴帽子,鬥笠歪歪斜斜擋住她大半張臉,故而李婳隻能邊調整便随口問:“這你也信,若是她活了自然會回家,你何苦找她呢?”
“有何不可信。”溫珙忽的回眸看她,身後是水天一色的水面,唯有幾縷植物增添幾分色彩。
他像是在回答她的問題,又像是自言自語,嗓音伴着點入水中的雨滴躍進耳中。
“珙未親眼所見屍骨,便不信她死,是以一日不見便找一日。心有所念,豈能稱苦。”
“那要是你真親眼我……她的屍體呢?”
溫珙不語,眸中多了絲可以稱之為“溫柔”的感情,他語氣平靜,像是在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情。
“我會找她。”
分明驟雨,滿塘花葉凋殘。白雨跳入水中的碎玉聲綿延,攪得人心如擂鼓,聽不進半點餘聲。水面處原本井然的烏木漁船驟然散亂,在蒙蒙雨中加快了速度,攪得水面波瀾頓起。
李婳緩緩捂住心口。她還從未見過如今日般,風雨亂蓮舟的景象。
“溫珙……”她喃喃,一時間隻覺得周圍安靜無聲,唯一人而已。
“我在。”溫珙衣袍翻飛,恍若下一秒便要随風而去。
天人之姿,不外乎此。
等了一會兒不見李婳說出下文,溫珙唇邊噙笑意,輕聲問道:“李姑娘喚珙何事?”
李婳突然回神,随口想了個理由便急着要走,“沒什麼,風太大了,我們去找婞娘她們避雨吧。”
婞娘她們找了艘去往京城的商船,使了銀子讓二人同往。
離去時婞娘摸了摸李婳的臉,塞給了她些錢财,又在李婳拒絕前道:“這算是我借姑娘的,日後若是相見,姑娘可得連本帶利還給我啊。”
“還就還,我才不會借錢不還呢。”李婳看着婞娘,想到即将别離又生出了不舍之意,酸着鼻子道:“你可要等我回去還錢,不然、不然我就成老賴了。”
水面漣漪陣陣,不時有雨拍打在船上水上的聲音,滴滴答答了一夜逐漸陷入平靜,等到次日雨便徹底消失,天色開始陰沉沉起來。
船上的人似乎沒什麼精神,休息到了傍晚才開始活動,李婳則躲在船艙内思考自己該怎麼做才能完成任務。
太後宦官聯手,她就一個光杆司令是做不成事的,隻能去京城找白枕韓宴他們幫忙。她智力不夠,武功也不好,剩下的路該怎麼走還得聽他們怎麼安排了……
李婳的目光落在包裹上,她打開看了看匣子,确保沒東西丢失再度将匣子放了回去,包裹内木雕小人滾在木匣上發出“哐”一聲響,艙外忽然傳出驚叫驚起衆人。
“船進水了!快來人啊船進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