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衆人每日裡往練武場跑,連帶着李婳也開始運動起來。
是日天晴,李婳在一旁坐着休息,這時正好十一練完,額間沁出薄薄一層汗,許是沒注意到李婳在看他,暗衛低頭從懷裡翻出條帕子來,拭去臉上汗珠。
帕子遠遠瞧着繡着黃色桂花,像極了之前她用珠寶盒子不慎砸到十一頭,導緻他流血時丢給他的帕子。
李婳見狀,疑心就是給他的那條,她眼珠子轉了轉,放輕腳步湊上前,趁十一不備偷偷一把搶走那帕子。
“這帕子我看着眼熟,你……”李婳話說道一半,突然沒了聲。
她手裡手帕是由普通制成,繡着的桂花紋樣與之前那條帕子無異,可針腳亂了許多,顯然是粗粗趕制而成。
這就尴尬了。
她頗為生硬地轉開話題,“你好好擦,我去看看白枕。”
十一伸出去的手停在空中,沒有接過手帕。
李婳抖了抖帕子,“拿回去。”
見十一還是沒有動靜,她又伸手遞過去,“你不接着,難道要我給你擦汗啊?”
卻見十一眼中微動,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出請求。李婳不想慣着他,索性直接把帕子朝十一甩過去,正正巧落在對方胸口。
她回頭,看見白枕與李婋坐在一處不知在聊些什麼,她蹑手蹑腳溜到兩人背後,趁着他們不注意,突然探出頭意圖吓他們。“你們讨論什麼呢,哎呦!”
話說到一半,李婋拳頭下意識擡起,指關節曲起猛地給李婳額頭一個暴擊。
很清脆的梆聲,周圍霎時安靜下來。
李婳用手捂着額頭,使勁壓抑眼角疼出來的淚花,嘴裡道:“阿姐你這力氣,要是上戰場殺敵肯定是無敵的。嘶,疼死我了。”
她話帶着調侃,周遭這才活動起來,悄悄看着蹲在地上那兩人。
原是白枕在李婳蹲下後随之上前,伸出手好像要觸碰她額頭,但不知顧及着什麼,隻是虛虛隔着空氣查看。他雖在練武場,卻是衣袖生香,熟悉香味飄到李婳鼻尖,她鼻子動了動,挪開手掌,偷偷将眼睛眯成一條縫往香處看去。
兩雙眼睛四目相對。
“你看我幹嘛!”
“妹妹可還疼?”
兩人不約而同出聲,而後彼此怔愣,旋即一左一右錯開臉。
一個是不想自己龇牙咧嘴的樣子被看到,一個則是耳尖微紅,怕露了怯。
最終還是李婋出手把李婳拉起來,否則還真不知道二人何時才能站起身。
李婋出聲道:“父親在考慮上書加重拐子刑罰,隻是手底下人意見不一。我與白枕正在說這事,你就來了。”
李婳聽後也顧不得腦袋痛,揉着額角就問:“他們什麼意見啊?”
李婋繼續道:“一方不支持,一方支持。”
“在支持這方中,又有人提出買賣同罪,卻少有人贊同。”白枕接話,“如今父親想這事,我與長姐閑來無事,便随便聊聊。”
李婳知道拐子罪無可恕。至于買賣人口的懲罰,她個人還真是沒有仔細想過。
而李婋白枕似乎也真是随便聊聊,她來後也就不再提了。
等帶着十一到回院子,李婳看到阿珉收拾書本,發現自己好幾日沒去朱堂讀書上學。幾日沒被沈風華罵,她竟還有些不适合,幹脆叫阿珉拿點東西,去朱堂找老師去了。
竹徑幽幽,李婳踏着陰影,循着琴聲步入琴室。
琴聲斷斷續續,不像是沈風華彈的,定眼看去,小鹄坐得端正,指尖在琴弦上躍動。沈風華則坐在一旁,見李婳進來,微微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入座。
怕打擾小鹄,李婳行走時放輕腳步,但還是被小鹄發現,瞬間本就不流暢的琴音越發雜亂起來。
心中越慌手上越亂,小鹄白淨臉上霎時通紅,手也不聽使喚起來。
李婳似乎聽到沈風華暗暗歎了口氣,而後西席轉過頭,主動對着李婳道:“你近來倒是時運不齊,不好好休息來我這兒做甚?”
李婳總不好說自己欠教訓了,但說自己想西席了還真有些說不出口,便随口扯道:“我是來問西席的。”
沈風華來了興緻,長眉微挑,改了往日課堂中不苟言笑的樣子,袍下坐姿變動,徹底朝向她,“洗耳恭聽。”
李婳想了想回道:“父親近來在愁要不要提議買賣同罪,西席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