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婙含笑,伸手替她遮住天邊晴光,接着問道:“确實是好事,不過你給沈西席送了個手腳不幹淨的,不怕出事?”
本以為問出來自己這三妹妹會糾結一陣,誰料李婳早有準備,潇灑的揮揮手,自信道:“出不了事,沈西席是老師,管一個小鹄還不是輕輕松松。更何況……”
在李婙帶着疑問的目光中,李婳緩緩湊近她,像是在說什麼機密。
“更何況,她們還有一段故事呢!”
一個是府内西席,一個是院中婢女,能有什麼故事?
李婙心中疑惑,連忙拉着三妹妹衣角好奇問:“好妹妹,别賣關子了,你快告訴我吧。”
李婳見狀,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小鹄書裡的花箋你還有印象吧,你還誇她字不錯。那花箋上的字,你記得嗎?”
“上面寫着……十月廿九,幸遇姑射。”
昨日沒在意的細節被李婳提及,李婙再一聯想,立即明白了過來,“那姑射是沈西席!”
“姑射仙子,神仙美人哎!我們這除了沈西席,可沒人配這個名頭。”李婳瘋狂點頭,不免多了些自得之色,“我就把東西留着,上課給西席看。果然她們彼此見過。”
李婙點頭,附和道:“有空我們去找她們問問,說不準能知道呢。”
竹葉沙沙聲中兩人攜手款款離去,留了滿地竹影于日光中搖曳,首飾叮呤哐啷聲聲脆響,最後在一個拐角處直直停下,變得極為安靜。
原來是她們在那裡看見了打算回去收拾行李的小鹄,李婳李婙對視一眼,彼此點了點頭,叫住小鹄。
李婙走上前開門見山問:“你可是與沈西席有什麼故事,可否同我們講講?”
小鹄怯怯點頭,回道:“西席她幫過我,在很早的時候。”
那時小鹄印象裡的姑娘還是時不時打砸物件,欺負下人的暴躁模樣。
姑娘總會把一張張紙揉皺了丢出去,她就撿着那些,模仿上面的字迹一點點拿了棍子在地上照着描畫。
白日裡總有活幹,小鹄就趁黃昏夜裡跑到少人的地方,點個院子裡燒剩下的蠟燭,以火做光,在明明暗暗中學着畫字。
去年深秋天黑得早,做完了活後她早早便出去找了個僻靜地方,蹲在樹後牆角背風處。身後秋風卷落梧桐葉,片片砸落在地,燭光煌煌,成了這片僅有的亮色。
她不知道自己學了有什麼用,可就是喜歡。
小鹄省去了這一段,怕姑娘們生氣,直接省略為自己對寫字有興趣,接着對幾人說接下來的故事。
“你拿去吧。”女子放下手中書卷,臉龐在陰沉天色下看不真切,唯有那兩袖清風陣陣,不染凡塵。
她呆呆接過,雙眼隐在燭光照不到的陰影處,搖曳燭光在臉上搖曳出陣陣波紋。
女子徑直起身打算離去,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躍進耳中,“您是?”
那女子背影停頓,旋即側頭露出半張模糊側顔,輕聲道:“甯州人士,沈風華。”
從此小鹄便把書本留在身邊,仿佛書本是那位清高仙子對她無聲的鼓勵。
小鹄說完,驚覺李婳李婙阿珉等人都圍着自己聽故事,登時紅了臉,手足無措。
“好啦好啦,你們也是有緣,我算是無心做了件好事。”李婳打岔分散開幾人注意力,拉着李婙往盧照處去了。
兩姊妹進到盧照院裡,隻見盧照她半躺在小踏上,身後倚着塊老舊團花軟枕。頭發半挽,對面李婋盤腿坐着,身邊圍着幾本冊子,有一本正搭在膝上,看得入神。
注意到李婳來了,盧照放下手中冊子,溫溫柔柔看着她道:“你們可算來了,再不來這些賬本可要把我和婋兒埋了。”
李婳上前看了看,都是什麼賬本之類的,她看不懂。
一旁李婙卻是直接接過李婋手中賬本,直接看了起來。
有了這麼個頂梁柱,長姐李婋捏捏肩膀,直接站起身,語氣中帶了明顯的輕松,“要我練劍拉弓簡單,這些賬本可真是看得人心煩。”
這話一出盧照李婙皆笑了起來,“你今日如此,待來年嫁到别家,那可怎麼辦呢?”
盧照調笑,惹得周圍人都忍俊不禁,李婳這才想到原書中有寫自家大姐有婚姻在身,好像是安陽那邊,自己還會扮男裝為長姐送嫁。
“我不過是嫌煩又不是不能做,況且我嫁到别家,是誰主外誰主内還說不一定,”李婋心中自信,話也笃定,而後她話鋒一轉指向李婳,“你今日把婢女給了别人,院子裡少的人怎麼補上?”
李婳還真沒想過這事,剛想說算了不要人,盧照開口卻讓她随手從自己院子裡随便調個婢子帶走。
正巧這時有婢女過來添茶,李婳一看,是之前給她送過糕點的伶俐婢女,婢女對上她的眼神,稍稍抿唇笑了笑,眼中似有期待之意。
“就她吧。”
她指着婢女,盧照點頭應了,“這丫頭是個伶俐聰明的,給了你也好。”
幾人用過飯後,李婳便帶着阿珉與新要的婢女甜梅一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