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婳見不得這幅模樣,催問她想說什麼。
骊珠手指動了動,指向李婳發髻上被勾出的一绺青絲,“奴婢替姑娘重新梳頭吧。”
鏡中婢女糾結的神色落進李婳眼中,明顯有事瞞着。
她也不挑明,老實坐着讓骊珠梳頭。
等到好不容易重新梳好頭發,外頭猛傳來女聲,“姑娘,二姑娘問您好了沒,快到時辰了。”
這下骊珠手一抖,那绺頭發竟是又被挑出,從頰旁悠悠垂下。
李婳看着骊珠,很有先見之明的提前拉住她胳膊防止再跪,嘴裡哼道:“你有空跪還不如多練練手,真是的……你的工作是梳頭又不是磕頭。”
說罷她帶着丫頭出了院子。
不遠處含笑走來個姑娘,穿着绯紅袿衣,行動間長帶飄飄,時有翹履隐現,站定時身姿窈窕如春日裡灼灼桃花,實在豔極。其眉眼細長,嗔向李婳時眼波婉轉,自有風情。
這就是李婳的二姐李婙,李婙母親是太守的另一妾室。
兩人同父異母,關系本來一般,自從李婳來後關系倒是親近了許多。
李婙見李婳發髻間垂下的頭發,隻當是時興發的發髻,調笑了幾句後就與李婳同往朱堂。
朱堂位于府中後側一方院子之中,山石遮蔽,綠竹成蔭,步行此中一派清幽意味。
教書先生名叫沈風華,其人家在邊境,素有才名。幾年前邊疆動蕩,為避戰亂舉家搬遷,怎料路遇盜匪,兜兜轉轉隻餘她與祖父尚存世間,周折輾轉來到長甯。
盧照母家與之曾有交集,得知艱情後聘為府上西席,負責教導李婳姊妹。除去琴棋書畫之類,偶爾會講些經史子集。
不過李婳都聽不懂就是了。
她初來這裡時,瞧見朱堂内汗牛充棟的景象實在是震驚,認清各類書籍名字後無心說了句:“讀的書可真雜。”
擡腳邁進門檻的沈風華聽後面無表情,冷淡問道:“儀冠分男女,難道讀書也分嗎?”
自此她對這位老師多了幾分親切。
結果不出幾天,再見這位老師李婳簡直從心裡發怵。
今日首先便要檢查功課,隻見沈風華身着薄衣,頭戴蓮花玉冠,相貌冷秀,渾身氣度安然通透。若尋常與之交談恰如林風拂面,現下施施然作于上首,不怒自威。
她半阖着眼睛,見李婋李婙的隻是偶爾點頭以示滿意。而到了李婳,還未看幾眼她就眼皮一掀,嗓音帶着淺淺的疑惑:“哪兒來的折足蜈蚣?”
這是說李婳的字了。
李婳來此沒多久,寫字沒什麼天賦,又不算努力,故而字還是寫的歪歪斜斜,并不漂亮。
她還來不及反駁,就聽沈風華無波無瀾道:“重抄。”
“為什麼啊?!”
“五遍。”
莫名又多了幾遍,李婳急了,張口要辯解,忽覺袖口一緊,順勢看去是李婙暗暗扯着她的袖子,眼睛直朝大姐那瞟去。
她轉眼望去,發現李憫人臉色認真,望着她的神情不怒自威,真是像極了沈風華這位老師。
李婳腹诽了句,真不愧是沈風華的得意門生。
正在這時,腦中系統說道:【依照女配無腦惡毒又刁蠻的設定,宿主其實不必做功課】
“可是我不想當文盲,再說了,我還能借功課這個由頭繼續跑白枕那發瘋。”
回答完998後,李婳安心立起書本,借着遮擋安心發呆。
上首沈風華的聲音一點點催眠着腦袋,效果竟是比安神的草藥還要好上幾分。好不容易熬到結束,李婳立馬蹦起朝外面跑去,身後李婙忙問:“你做什麼去?”
“我找白枕!”
“那是你二哥!”
這話不知道是誰喊的,李婳也沒心思回頭,隻一心跑到白江梅院裡。
一路上到沒遇見什麼稀奇的,不過當她半隻腳才邁進院子門檻,卻見白枕送李太守從江梅院中出來,直直與她打了個照面。
太守李慎平素不在府中,李婳極少見到他,不過偶爾在盧照處匆匆一見,沒想到現在能遇上。
她看着眼前松形鶴骨的人,叫道:“阿爹。”
李慎應聲後問:“怎麼跑這來了?”
李婳回頭指了指身後丫頭抱着的書紙,瞥道丫頭指關節通紅,從其手中搶過書紙抱在懷裡,道:“西席布置了些東西,我不懂,來問問——”
她顧忌着長輩在場,不情不願地說:“問問二哥知不知道。”
中間有兩字被咬的格外重,李慎卻捋了捋胡須,語帶欣慰:“你們都是少年,自然能玩在一處,想來容兒得知也是歡喜的。”
李容就是那個在寺廟養病的大哥,李婳聽到他的名字,心中好奇問道:“大哥現在如何了?”
“你阿娘說過,你大哥近來潛心求學,每日卯時晨起練功,連帶着身體硬朗不少。我與你阿娘商量着過了新年,到元宵時帶着一家人去青山寺看看他。”
李慎似有要事,沒說幾句話就要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