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人?”穆靖南蹙眉問道。
“你可能讓她活命?”突厥刺客反問。
那奄奄一息的突厥公主早早聽着這邊的動靜,她被折磨得開不了口,流着淚珠子向着那刺客搖頭,示意他别再往下說。
這件事說了出去,不論是程太尉、突厥王室還是眼前的這位中原皇帝,都不會再給他命活。
可那刺客大約是已看清了什麼,知曉自己早已是窮途末路,他隻定定看着帝王,等待他的回複。
“可。”穆靖南沉默半晌,終還是簡略應下。
“聽聞你們中原人有句話,是君子一言,驷馬難追。”突厥刺客道,“還望皇帝莫要出爾反爾才是。”
“自然不會。”穆靖南挑眉。
“好。”刺客也知道自己再沒有别的選擇,他沉沉歎了口氣,喚喚吐出一個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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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阮如安這一邊。
她自聽到穆靖南說了句什麼親自把刀遞給她起便開始心神不甯,什麼也聽不進去的,容冰見她這個反應,自然便也就早早帶她出了慎刑司。
畢竟皇帝武藝高超,若是稍有不慎被發現了,到時候又是一腦門子官司。
眼下她們在禦花園裡走着,阮如安仍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冬兒和容冰跟在一步開外,面面相觑,又是幾分無奈。
冬兒是不知道自家主子在慎刑司聽了什麼,可算着時辰,她們總也該回去了,她幾次欲言,又見主子神色冷清,終究按捺住了,隻默默走在後頭。
忽而,一道身影自遠處緩緩走來,輕步款款,身着一襲青色宮裝。
那女子行至阮如安跟前,神态恭敬,盈盈下拜,溫聲道:“臣妾參見皇後娘娘。”
阮如安聞聲,緩緩轉眸,認出是齊修儀。
她心中微動,此人乃昭勇将軍之女,素與蘭賢妃交好,入宮數月卻一向寡言少語,與衆人皆疏。
今日突然出現,未免顯得有些突兀。
罷了罷了,興許是看天色不錯,也是出來遊玩一番罷。
“免禮罷。”阮如安神色不動,揮手示意,語氣冷淡。
齊修儀立起身,臉上挂着一絲淺笑,聲音柔婉:“娘娘今日雅興,竟獨自在這花園散步?臣妾早聽聞娘娘與陛下今日要同赴寒山寺,怎的遲遲未發?”
阮如安心中一緊,眉心微蹙,她原本就心煩意亂,今日更不願與她糾纏。
再言,她向來不與齊修儀親近,平日見面不過是客套幾句,這小女子今日這般殷勤,倒令人生疑。
可聽聞她曾是蘭賢妃閨中密友,兩人家中也很是親近,既然如此,想必也不是什麼心懷叵測之徒。
可她委實提不上什麼興頭,心裡也帶着些提防,故而眸色微冷,淡淡道:“本宮與陛下的事,何時輪到你來過問?”
齊修儀一愣,顯然未料到阮如安會如此直言。
不是都說這位皇後最好說話,也最溫柔賢淑?平日裡請個安都是溫溫柔柔的,怎麼今兒個這般變化了去?
她面上的笑意微滞,緩了一陣,又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依舊輕聲道:“臣妾自入宮以來,常思娘娘如家中長姐一般,心中不免挂念。若日後娘娘有暇,願請娘娘移步蓬萊宮一叙,品茶賞花,也好叙一叙姐妹之情。”
此話一出,阮如安心中疑慮更深,齊修儀素來是個冷冷清清的性子,今日怎的忽然這般熱絡?
她正欲應答,卻覺一股異香悄然襲來,濃郁的香氣帶着幾分難以察覺的暈眩感,她隻覺眼前一陣模糊,身子微微一晃。
齊修儀瞥見她的異狀,眸中迅速掠過一絲極難察覺的得意,她正欲上前攙扶,衣袖中似有什麼東西隐隐浮動着。
誰知恰這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響起:“皇後身子不适,還不退下。”
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穆靖南大步上前,徑直将阮如安攬入懷中,低頭看了她一眼,确認她上下無恙,繼擡眼望向齊修儀。
隻一刹,眸中瞬間恢複冷厲,眼底深處更是透出一股警惕與厭惡。
齊修儀身子一顫,臉色微白,她未曾料到皇帝會突然出現,遂連忙跪地叩首,惶恐道:“臣妾失禮,還請陛下與娘娘恕罪。”
穆靖南冷冷一笑,聲音雖輕,卻帶着不容抗拒的壓迫感:“若皇後受了風寒,龍胎有損,你可擔得起?”
齊修儀身子微顫,面色更加蒼白,連忙低頭道:“臣妾不敢,甘願領罰。”
阮如安此刻頭腦昏沉,隻覺渾身無力,她依舊倚在穆靖南懷中,緩緩睜開眼,道:“無妨,讓她退下吧。”
身後跟着急促着跑來的葉太醫見皇後這個狀态,忙沖着皇帝遞了個眼色。
也不知皇後是怎的,保險起見,怎麼也要把個脈的好。
見此,穆靖南蹙了蹙眉,揮手讓齊修儀退下了。
齊修儀見狀,心中怔怔,知今日再難動作,連忙再行一禮,恭敬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