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澤萬萬沒想到，最後促成他和宋老爺合作的，會是宋小公子宋言。

當時賀澤兩人重又回到廳中見到宋老爺，幾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相顧無言。

最後打破沉默的是宋言，他轉頭看看一臉平靜的宋老爺，又轉頭看看神色淡淡的沈長樂，忍不住急道：“爹爹，剛才不是說好的嗎，難道你反悔了？”

宋老爺這才露出一點笑容，帶着些不好意思，想要再闆着臉作出一副等待别人祈求的樣子顯然不能。

“咳，賀老弟啊，咱們有事好商量。”宋老爺還是第一次上趕着和别人做生意，可是逼他的是他最疼愛的幼子，還能怎麼辦，隻能無奈又有些窘迫道：“你想要提什麼要求盡管提，我能滿足的，一定盡量。”

賀澤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宋家父子倆，也沒客氣：“行啊，那酒樓的事就拜托宋老爺您了。”趁着宋老爺點頭的間隙，賀澤繼續淡定補充：“而且我要五成的利。”

宋老爺當即緊皺眉頭，想要拒絕，可旁邊宋言的存在感卻如此強烈，緊緊盯着他，讓他說不出一個不字來，他遲疑了很久，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看見宋老爺真的如他自己所說，不管他提出什麼要求都能滿足，賀澤眼睛一轉，道：“酒樓從建成到開張經營，不管大小事宜，全都要聽我的，而宋老爺您隻負責出銀子，這您也能答應嗎？”

這次宋老爺沉默的時間更長，賀澤等得無聊，在房間裡四處亂看，等把旁邊垂下的簾子下墜着的流蘇數了好幾遍，宋老爺才咬着牙面色全都沉了下去。

“可以。”

賀澤終于露出點滿意的笑容來：“宋老爺您太客氣了。”反正對方都親自點頭了，賀澤也就心安理得接受，“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

不等宋老爺回答，賀澤自顧自點頭，随即站起身來想要拉着沈長樂就此告辭。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打擾您和宋小公子休息——”

“等等。”

宋老爺終于忍不住，一把叫住賀澤。

他微微眯了下眼睛：“咱們是不是漏了什麼？”

賀澤淡定回：“有嗎？沒有吧，我覺得宋老爺您讓得挺多的，我也挺滿意，沒有什麼要求了。”

“哼，你這小子，倒是慣會蹬鼻子上臉。”宋老爺輕嗔一句，但看他的臉色，也不像是真的生氣。

“你想要我出資開酒樓，并全權負責，我也樂得當甩手掌櫃。”宋老爺話鋒一轉，定定看着賀澤，“但是既然如此，你也得給我同等的回報。”

賀澤裝作不懂，正想開口繼續裝糊塗時，宋老爺卻直直看着沈長樂：“賀家夫郎，我也不賣關子了，其實我早就注意到你，你相公想要借着宋家的名義開酒樓我可以答應，不過得用你手上紡織布匹的技術來換。”

沈長樂沉默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

宋老爺終于說出自己最初的目的，在場的人都毫不驚訝，唯有宋言。

他訝異地轉頭看着沈長樂，想不到自己的好友還身懷這樣的技術，可是看着沈長樂沉默的樣子，宋言立即扯過宋老爺的衣袖，撒嬌求道：“爹爹，你怎麼能強迫樂哥兒呢，你不是說好都聽我的嗎？”

宋老爺輕輕拂開宋言的手，罕見地沒對他露出笑顔：“小言，莫要胡鬧。大人的事你别插嘴，我這也是為了你好。”

剛才宋言不知從那兒聽說了賀澤兩人到宋府的來意，于是跑來求宋老爺，讓他無論如何也要答應他們。

他想的很簡單，自己好友都跑到自己家裡來求他爹爹了，他當然要幫樂哥兒。

于是宋言一癟嘴，熟練地開始撒潑：“爹爹，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欺負樂哥兒，不準強迫他！”

宋言如此維護外人，宋老爺無奈又有些吃味：“小言，聽話。”

這時，沉思良久的沈長樂擡起頭：“宋老爺，我可以答應你。”

他神色沉靜，看得出不是一時沖動才答應的。

“我想我們是有幾分緣分的，當初原管事能選擇我，還有宋言把我真心當朋友，甚至我們不得不來宋家求您幫助，這些事情都說明我們注定要合作。”

“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相互咄咄逼人，而不是都各自退一步呢。”沈長樂道。

這番話讓宋老爺陷入沉思，他沒想到看似冷冷的哥兒會說出這樣真情流露的話，他也不是鐵石心腸，當下神色緩了下來。

“樂哥兒說的是，這麼看來，我們确實有緣分呐。”宋老爺緩緩點頭，他看着沈長樂，笑得和藹，“所以你們就放心吧，和我合作，我不會虧待你們的，尤其是樂哥兒你。”

空氣中懸凝的沉默壓抑氣氛瞬間輕松起來，有了宋老爺這句話，他們才真的放下心來。

又略略坐了會兒，眼看時間不早，宋老爺提出派輛馬車送他們回去，賀澤也沒有拒絕，欣然接受。

等到兩人下了馬車實實在在踏在地上時，賀澤才像是終于回過神，恍惚道：“咱們，這是成功了？”

沈長樂禁不住輕輕笑了一下，他先進屋把福團放了出來，這一天時間福團都被關在屋子裡，早就憋壞了，一開門就跳着往院子裡跑，撒着歡兒地轉圈，又挨過來蹭着沈長樂，黏黏糊糊撒着嬌。

“别愣着了，快去做晚飯吧，今日你忙活了一天，待會兒早些上床歇息。”看賀澤還愣在原地傻兮兮的樣子，沈長樂搖搖頭，提醒道。

于是賀澤趕緊回：“哦哦，好。”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時賀澤還高興着，沈長樂感受到那亮亮的眼神極有存在感地放在自己身上，呼吸加重了一點，半晌睜開眼，轉頭悠悠道：“能開酒樓這麼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