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改簽航班,在機場碰頭。
宣赢坐在休息室的軟椅上,手中握着常帶的那串珠子,楊如晤走過去,輕輕按了下他的腦袋。
“楊如晤。”宣赢将将好轉的心情在得知趙林雁消息時蕩然無存,他沒去看楊如晤,聲音幹澀低沉,“你瞧,我明明什麼都沒做,又成了罪魁禍首。”
出行之前宣赢已經單方面拒絕與趙林雁溝通,在港城停留多日,趙林雁也經常聯絡,宣赢來港城的一部分原因是為了躲她,自然不會接聽。
放在以前,若有人繼續指點,趙林雁一定能察覺宣赢的反感,但近日楊如晤繁忙,加上宣赢在賀此勤訂婚宴中給了衆人好臉色,讓趙林雁再次恢複了之前的那種毛躁。
她用一位母親的身份打聽兒子動向,竟然找到了天星工作室,童敬舟不知親生母子生分的内情,見趙林雁衣着不凡,以為她是慕名而來的客人。
殷勤接待一番,趙林雁爽快地訂了一套珠寶,随即說出真正來意,她說要找宣赢。
宣赢給人的印象孤僻感較多,當然也因為性格得罪過一些人,童敬舟隻說他是這裡的經理,有什麼事他全權受理。
趙林雁猶豫再三,說我是宣赢母親,這段時間宣赢一直未歸,她擔憂不已,特來看看。
童敬舟雖心有疑慮,但仍客客氣氣地告訴她,我們天星工作室成立多年,上下皆知,老闆的母親姓任,而且不長您這樣。
趙林雁心中升起愧疚,并未做過多糾纏,從童敬舟那裡确認了宣赢真的外出,且歸期無人知曉,便失魂落魄地出了門。
金海街繁華熱鬧,周邊交通規定十分嚴格,然而趙林雁因為‘老闆母親姓任’這句話心裡很不是滋味,過馬路不看車,讓一輛轎車給撞到了。
所幸對方車速不快,身體看着隻是擦傷幾處,在去往醫院的路上趙林雁還能安慰司機,稱是自己過錯,不會夾纏不清,司機剛剛松口氣,快到醫院時趙林雁卻毫無預兆地暈死過去。
一番搶救下來,醫生告知家屬,病人左臂骨裂,暈厥的原因或許是神經方面受到了驚吓導緻。
全方位的檢查結果來下時已至傍晚,宣赢與楊如晤抵達醫院,宣赢拿着新鮮出爐的檢查結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們還真是一家子,趙林雁中度抑郁,通過測試與反應,醫生猜測已經有幾年了。
末了,醫生還說,病人身體各方面激素也處于不穩定狀态,大約是更年期的緣故,總的來說,目前趙林雁身體與精神都很差勁,需要留院觀察一陣。
病房内,趙林雁仍在昏睡,臉上精緻的妝容還未卸去,面色冷白,睫毛纖長,安安靜靜地躺着,當真是一副柔弱美人圖。
是啊,宣赢不由地感慨,趙林雁再美也到了年歲,更年期再正常不過的事。
“宣赢,為什麼不接你媽媽電話。”賀成棟坐在病床前,聲音很低,卻有一絲責怪的味道。
宣赢心中的怒氣被一層無力感包圍,他說:“我不想接,你們不是早就知道,我根本不想看見她。”
賀成棟握着妻子的手,深深吸一口氣,近乎哀求:“别這樣對你媽媽,她...”
宣赢盯着賀成棟張張合合的嘴巴,忽然聽不見他到底再說什麼,胸腔怒火一個勁兒地往喉嚨沖,他憋的直咳嗽,咳的鼻腔痛心竅也痛。
“叔父,此勤應該快下飛機了,你去接他吧。”楊如晤說,“他擔心這邊,自己開車不安全。”
賀成棟擺擺手,意思是要守着趙林雁,楊如晤看眼宣赢,繞到賀成棟身邊:“這裡有我,放心。”
賀此勤出差在外,原本通知家裡也是這兩日就要回,偏巧給父母打電話沒人接,他又打到家裡,馮姨不敢替主人做主,就把趙林雁出意外的情況告知給了賀此勤。
他與宣赢一行人的航班沒差多久,賀成棟憂心妻子自然也憂心兒子,而且楊如晤一向可靠,考慮幾番還是親自開車去接兒子了。
賀成棟一走,楊如晤一把抓住宣赢手臂,宣赢擡頭往他,男人目光既深又涼,他下意識以為楊如晤也要如賀成棟一般來質問他,竟不想楊如晤手腕移動,用指腹輕輕蹭了下他的臉。
“不舒服?”楊如晤問。
宣赢聞言心頭忽然一輕,還沒等緩解幾秒鐘,又驟然一痛,他忍着情緒還是那句話:“我成了罪魁禍首是嗎?”
病床上的趙林雁睡得不太安穩,呓語幾句,嘤咛幾聲。
宣赢盯着那道纖弱的身影,眼神不甘,又飽含仇怨。
楊如晤後面還說了什麼話,宣赢耳膜嗡鳴陣陣,跟剛才看賀成棟一樣,隻瞧他嘴動,聽不清一個字。
兩個人在病床邊守了一個多小時,護士拔完針後趙林雁悠悠轉醒。
她先迷茫地打量周遭環境,掙紮着要起身,宣赢手擡起,到半空倏然停下。
楊如晤銜接住他的動作,扶趙林雁起身:“叔母,好些了嗎?”
趙林雁聞聲看向他,眼神陌生,竟然很禮貌地道了聲謝謝,宣赢一皺眉,偏頭想要去看清趙林雁的臉,趙林雁似有察覺,扭頭也看過來。
母子二人對上目光,趙林雁大松一口氣,很快又哀哀怨怨地歎一聲:“宣宣,你又逃課了?”
宣赢跟對面的楊如晤快速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裡看到了難以置信的意味。
“宣宣?”趙林雁擡手捏住他的半邊臉頰,親昵又嗔怪,“說,又去哪兒野了?作業寫完了嗎?”
宣赢不知如何作答,他莫名心生恐慌,求救似的看向楊如晤。
楊如晤還未發聲,病房一開,宣赢看過去,賀成棟父子一前一後踏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