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過半月,楊如晤仍在港城停留。
“我發現你老愛跟祝詞搶開車的活兒。”傅序南靠在車邊調侃。
公寓前那排薰衣草依然夢幻飄香,楊如晤示意他上車,坐進主駕駛啟動車子。
祝詞坐在後排,解釋道:“楊律暈車,隻能自己開車。”
傅序南聽得新鮮:“自己開車沒事兒?”
祝詞:“沒事。”
傅序南轉頭看楊如晤,見他惜字如金且面色淡然,半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看來最近心情不好。”傅序南自顧自說,“也是,那位看起來就不好惹。”
楊如晤這時才看了他一眼,不予置評,繼續開車。
傅序南讨個沒趣,也知他沒心情玩笑,于是提起另一話題:“都說這齊家在港城呼風喚雨,攬航集團舉辦的與光同輝是多少人想搭關系進來的活動,但我看他親自給你下的請柬可謂萬分鄭重——”極其微妙的一個停頓,傅序南又笑,“如晤,當心點啊,”
車外樹影斑駁交錯地掠過車窗前,楊如晤眼底晦暗難明,良久唇角一擡,似是涼涼地笑了聲。
攬航集團旗下産業囊括諸多,内部家族龐大,百年傳承人丁興旺,如今掌權人名喚齊秉屹,因排行老二,江湖人稱齊二爺,是楊如晤的舊友。
這就不得不提起齊秉屹的父親齊社明。
早年間齊社明迎娶了當地名門望族楚家的女兒楚惠為妻,雖是家族聯姻但楚惠漂亮溫柔,二人婚後很是恩愛,很快就生下長子齊秉貞。
要是難得有情人這話也不假,齊社明人前是位好丈夫,人後卻包養女人無數,其實這點楚惠早有心理準備,一來逢場作戲這點誰都懂,二來齊家頂頂有權有勢,除此之外,齊社明還是個男人,紅顔知己、傾城佳人哪個不愛。
楚惠壓根沒把這些莺莺燕燕放在眼裡,畢竟齊社明見過脂粉無數,絕對不會叛離家庭,但誰都沒料到,偏偏其中有個女人手段頗高,硬生生地籠住了齊社明的心。
女人也姓齊,單名一個雅字,齊社明為她遣散佳人,為她另起鍋竈,把她藏得嚴嚴實實,也把家裡瞞的滴水不漏,等楚惠發覺之時,齊雅已然給齊社明生了一兒一女。
通常婚姻出現變故出現頻率最高的不是離婚,而是一個忍字,尤其家族聯姻,更不好切斷關系,況且當時楚惠已生下次子與幼女,算起來身下一共兩子一女,無論為家還是為利,這個忍字落到了楚惠頭上。
楚惠原想着齊社明胃口也是挑慣了的,那小妖精仗着臉蛋能得幾時好,倒不如她守着兒女錢财傍身,坐等那女人紅顔老去,被人趕出家門。
楚惠一年年咒,一年年等,等到兒女長大成人,也等到齊社明黑發變白絲,齊雅依然盛寵優渥。
許是報應,齊社明因心梗逝世,律師拿出遺囑,楚惠看完險些昏死過去,她往齊社明灰白的臉上狠甩巴掌,質問一個死人,憑什麼她的東西,要給那女人還有她的孩子們分。
法律如此,遺囑如此,齊雅是外頭的沒錯,但那已長成大人的一兒一女是齊社明的親骨血也沒錯。
楚惠當然不肯,東奔西走聯合集團高層要把齊雅一家摁死。
大家族之間不乏争權奪利之事,彼時齊家族親見齊社明故去,多的是蠢蠢欲動之人,而且齊雅之子頗有其母之風,面面俱到手腕高明,竟早就籠絡了幾位高層,要明目張膽地奪權篡位。
楚惠萬萬沒想到好戲沒看了,竟讓外頭那一家逼到無路可走。
雙方幾番鬥法不分輸赢,然後變故來臨的毫無預兆,楚惠在某次占據上風之後突然暈倒,到醫院檢查出了癌症。
當楚惠被化療折磨的痛不欲生,雍容的面容變得如敗絮不堪時,齊雅帶領一雙兒女翩然而至,姐姐長姐姐短,看似關切探望,實則是來誅心的。
因查出病情時已是晚期,化療手段并未支撐楚惠多久,彌留之際攥着長子的手,哀切安慰,媽死後拿了錢走吧,别在齊家這堆污糟事裡摻和了。
齊秉貞抓着幼弟幼妹的手應下,又親手合上母親死不瞑目的眼睛。
楚惠下葬後沒多久,一則交通事故震驚了整個港城。
風雨飄搖夜,港城某個主幹道發生一起車禍,大貨車與商務車劇烈相撞,兩車四人當場身亡。
若是普通交通事故沒多大看頭,偏偏這事故裡有齊家風頭正盛的兩個人。
齊雅看見風華正茂的兒女變成了兩具屍體當場就瘋了,歇斯底裡地說齊秉貞是兇手。齊秉貞無辜攤手,态度端正,配合警方各種調查。
然而警方經過多方查證,沒有直接證據表明齊秉貞是幕後兇手,饒是齊雅再不罷休,這事就這麼懸住了。
其實大夥兒心裡都明白,齊社明因寵愛齊雅,不甚看重原配子女,集團核心更不外露,但齊秉貞再不受重視也冠着齊家姓,手裡有些資本,還有一些灰色産業,這事兒是是誰做的,閉着眼都能想到。
不過還是那句話,沒有證據,而齊秉貞一派容人雅量,說齊雅沒名沒分地跟了齊社明這麼多年,如今一雙兒女死于非命,他于心不忍,特收留齊雅,為她養老送終。
一句話,将齊雅關進了他私人名下的療養院。
沒有了外界幹擾,齊秉貞理所應當地上位,風平浪靜地過了幾年,然而某一天,齊秉貞被警方當衆從公司帶走,至此未歸。
原來齊秉貞手下走私違禁物品被繳獲,或許有人從中‘提點’,為首之人為立功把齊秉貞賣了,裡裡外外交代的一清二楚,并指證多年以前那場四人喪命的車禍,是齊秉貞為除異己買兇殺人。
彼時齊家老二齊秉屹在大哥的庇護下安然長成,日子過得滋潤至極,渾然是個挑不起大梁的少爺,眼見大哥一朝入獄,簡直要了他的命。
雖說慌亂,腦子倒還清醒,花重金敲開了律界某位大佬的門,大佬的徒弟接了這樁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