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了些許的不尋常,林霁從床上翻身坐起來,本來想問一下舊屋的住址的但是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将近十二點了,也就作罷熄了燈睡覺打算明天再看看什麼情況,黑夜之中,月光從窗外灑進來,看着面上的略微灰色的天花頂,如果說舊屋真的是他以前住過的那個老小區,都已經進到小區裡面了,那就更沒有理由還避着自己的父母不見,他側身,将所有的被子卷到自己懷裡,想着想着,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意識便逐漸墜入了夢中。
第二天一早,林霁便先發了消息給白銘德問問相關的住址,那邊沒有回複,林霁便想着自己也可以先去看看情況,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酒店,臨近小區旁,看見了一個早餐鋪子,便停下了腳步,他這次過來還是有些近鄉情怯,便帶了口罩帽子走到了鋪子前,和老闆要了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就近找了一個石闆凳坐了下來,咬了口,因為時間還挺早所以街上人來人往的人并不多,唯一開着的幾家鋪子也隻是剛剛開了張,畢竟是老城區,四周都顯得慢悠悠的,将手裡的早餐吞咽下肚,餘光瞥見站在街角的一個身影,看着熟悉,走前兩步,認出來是徐則桉以後,正想上前打招呼,卻見小巷子裡面走出來一個醉醺醺的人,蓬頭垢面的,看不清臉。
林霁見徐則桉似乎是認識面前的手裡還拿着一個空酒瓶的男人估摸着他可能要和他說什麼,也就沒上前,又坐了下來,卻沒曾想面前的事情卻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兩人不知道聊了什麼,那男人揚起手就要用那空酒瓶往徐則桉頭上砸,他原以為徐則桉會躲,卻似乎隻是微微側頭,酒瓶厚重的瓶身砸到頭上,沒有很準,最後落到肩膀上,男人還想砸第二下,徐則桉這才擡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遠處一個套了件軍大衣,裡面的衣服看起來還是那種睡覺時才會穿的薄衫,腳上蹬了一雙毛拖鞋的大爺匆匆跑了過來,對着徐則桉說了兩句什麼,最後拉着那個剛剛打徐則桉的男人匆匆離開了。
徐則桉似乎是有些木然的站在原地等了一會,這才轉身,回頭的時候撞進了林霁的眸子裡面,林霁站在馬路對面,手裡還攥着一個塑料袋,戴着鴨舌帽,白色的口罩挂在一邊的耳朵上,揚在一邊,似乎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遇見林霁,徐則桉換了個方向就要走,路燈撲閃兩下,從紅色轉為綠色,車流緩緩停下,林霁帶上口罩沖徐則按的方向跑了過去,在後面拉住了徐則按的手腕,林霁在寒冬臘月的天氣裡面時常手腳冰涼,卻沒想到,徐則桉的手比他的還要冷上幾分,“你躲什麼?”在林霁拉住他的時候,徐則桉邁步的腿就已經停了下來,站在了原地,帶着口罩跑過來有些呼吸不暢,等林霁緩了緩,徐則桉将自己的手輕輕地從林霁手裡抽了回來,“冷。”
“少轉移話題。”
徐則桉嘴角繃直了一下,想張嘴,最後又抿了抿唇,沒說話,垂眸看着被雪鋪了滿面的地,躲開林霁的視線,林霁看他這樣子想來也問不出什麼東西,偏頭去看他剛剛被打得那一側腦袋,興許是酒瓶在哪裡蹭破,有些碎渣,就算沒有當頭一下,也留下了些擦痕,血迹看着有些猙獰,林霁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口袋,從裡面拿出了一包紙巾打開,撕拉包裝的聲音讓徐則桉的視線從地闆上挪到林霁的手裡,略帶詢問的目光又看向了林霁,“你感覺不到疼的嗎。”
徐則桉一愣,下意識地擡手就要去摸剛才被擦破的地方,天氣冷得時候,似乎連痛覺都被麻痹了三分,倘若林霁不說,他壓根就沒有意識到,林霁趕緊拉住他的手,“髒啊。”徐則桉将頭又低下了幾分,方便林霁去處理,身後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帶着略微的顫抖,在确定,又更像是已經确信了自己口中的答案,“小霁?”林霁擦拭徐則桉傷口的手微微一頓,近乎有些機械的轉身,扭頭,面前略顯蒼老的父親提着手中的菜籃子,鏡片之後的雙眸有些泛着淚,林霁抿唇,“爸。”時隔多年,這一聲稱呼已經遲到了很久。
這一聲也讓站在他身後的徐則桉愣了一下,跟着喊了一句叔叔,也不知道事情怎麼就這樣發展,徐則桉被林霁拉了衣角,步子就跟着他們回了家裡,鑰匙打開鐵門的時候,林霁垂着頭跟着走了進去,“你們先坐一下吧,我去給你們倒點水……”
“爸,不用這麼……”林霁剛想開口,看見自己的父親有些不管不顧地進了廚房,又止住了話頭,重新坐會了原來的座位上,在房間聽到動靜的母親的聲音從内屋傳了出來,随着腳步聲,走到了客廳,看到沙發上坐着的人是誰的時候,眼淚就開始往下滴,林霁咬唇,沒敢繼續看着她,隻能弱弱地喊了句媽,林母似乎是還沒有做好準備,隻是短暫的出來了一下,随後就立刻回了房間,裡間裡面傳來一聲關門聲。
林父從廚房裡面拿了一個玻璃杯,另一個一看就是家用的杯子,放在了林霁的面前,林霁看着面前黃色漆皮,上面還帶着一個小狗樣式的馬克杯,剛剛一直隐忍的情緒現在卻是有些繃不住,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抑制泛酸的眼眶,他還沒想好到底怎麼樣來面對自己的父母,這樣的見面太過于倉促,不僅是他,也讓二老也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最後還是父親先開了口,“剛剛在下面,沒問,這位是?”
徐則桉見林父用探尋的目光看向自己,回道:“叔叔你好,我是林霁的上司,最近和他有些工作來椋城出差。”
林父思索了一下,“上司?你不是……”
林霁:“我辭職了,現在在銘尚上班。”
林父點點頭,“這樣。”
然後客廳裡面又陷入了一陣沉默,徐則桉在他們兩個人之間來回看了看,也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也許他們需要一些個人的空間去處理自己家裡的事情,自己一個外人坐在這裡,他們雙方都不好開口,便端起面前的溫水喝完後,“那個,你們先聊,我公司還有些事情,要先走,下次再好好來這裡做客。”林父此時眼見得有些松了口氣,起身就準備送。
林霁見他真的作勢要走,忙在林父看不見的角落拉了下他的手,徐則桉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安心,偏過頭去輕聲道:“我在下面等你,總要解決。”
林霁沒說話,盯着自己得腳尖,手裡突然被塞進了一顆圓圓的糖果,包裹在一層五彩的糖紙中,“沒事。”徐則桉被林父送出門後,林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逐步關上的鐵門之内,攥緊了手裡的糖,不動聲色地将糖果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外套的口袋之中。
“這次來椋城出差多久?”等到徐則桉離開,整個房間裡隻剩下了林霁和自己的父親,兩人坐在沙發上,林霁不知道以什麼來開頭,便還是父親先開了口。
林霁不知道為什麼有些莫名的緊張,揉搓着自己左手食指的第二節指骨的位置,慢吞吞道,“大概兩周左右。”
林父看到他的小動作,沒說什麼隻是繼續和他拉着家常,“什麼時候回來的。”
“就前兩天,剛回來。”
話到這裡,又斷開了,空氣中彌漫着絲絲尴尬的氣氛,思慮了良久,最後林父還是沒有忍住問了他從剛才就一直很想要問的問題,“你和那個崔野,沒有在一起了嗎。”
“對,分手了。”說到這個事情,林霁心口一疼,又記起來當初在家裡和自己的父母據理力争,反抗他們然後毅然決然踏上去江城創業的道路的時候的事情,擡起頭,眼眶微微有些泛紅,他知道這件事不僅僅是他的心結,也是他父母的心結,“爸,對不起,當初是我的錯,我一意孤行,沒有考慮到你們……”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他重新低下頭,劉海遮住他的眼眸,看不見落下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