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霁轉醒的時候，腰間男人的手察覺到他的動靜，收緊了一下，随後又陷入了夢中的呓語，耳邊一陣鳴叫，讓他有些難耐，但奈何自己渾身使不上來力氣，喉腔内還殘存着被壓入冷水之中的窒息的感覺，他不知道後面的人是誰，隻覺得微微定神之後，身後的人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他微微轉身，強迫自己和面前的人對上臉龐，隻一瞬，尖牙便刺破了唇，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崔野？！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為什麼還抱着自己，巨大的恐慌席卷了他，下意識的就要往後退，崔野被他這一動靜吵醒，将放在他腰間的手收了回來，揉了揉眼睛，“阿霁，怎麼了，做噩夢了？”話裡還帶着濃重的被吵醒的鼻音，但語氣裡卻是關切，林霁沒有說話，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将自己感覺已經要沖破胸口的心髒平穩下來，讓自己的聲線沒有顯得這麼奇怪，“嗯。”

“沒事，我在這裡。”崔野擡手将他攬過來，拍了拍他的脊背，明明是安撫性的動作，他卻脊背僵直，不敢動作，他是死透了還要和崔野一起下地府重溫戀愛往事嗎，剛剛自己明明還在那個惡臭難聞的廢棄工廠，現在，他環視了一圈周圍，這裡是他和崔野出來創業的那間破出租屋，破洞的蚊帳還紮在上方，若不是現在是冬天，怕是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他深吸了口氣，推了一下崔野的胸膛，“你松手先，我喝點水。”

“唔，好。”崔野将手重新收回被子裡，翻了個身，背對着他，林霁憑着自己的記憶在黑暗裡摸索了一下，按亮屏幕，拿起自己的手機，沖到房間外面再次按亮屏幕，上面和崔野的合照刺疼了他的雙眼，上面的時間赫然寫着2021年12月18日，三年前？他坐到餐桌上，掐了把自己的手，繼而視線落下，看着自己沒有疤痕的手臂。

當初，他為了崔野辭掉了自己的工作來到江城，陪他白手起家，在他的公司裡面做設計部的總監，應酬喝酒喝到胃出血，崔野卻在别的地方和人談天說地，好不快活，崔野公司債台高築，還向他借錢，最後卻沒有拿去補公司的虧空，反而相信□□能夠給他帶來高回饋，卻再次一貧如洗，甚至瞞着林霁借了高利貸，出賣身體，總想着我就賭這一把就可以赢回來，誰知道卻滿盤皆輸。

最後，為了找到崔野，他成了最無辜的犧牲品，高利貸抓了林霁，被人侵犯，心如死灰，而崔野到最後他失去意識，回到這裡，他都沒有見到他，反而是聽到了他的一通電話，“我男朋友值多少錢。”，多可笑。

他甚至在好兄弟周奇告訴他崔野出軌的時候，相信崔野沒有背叛自己，隻是真的有事情要來酒店處理，反而後面還和周奇斷了聯系，諾大一個江城，他認識的人變得隻有崔野一個人，他沒有朋友，老師看不過去他放棄自己，自己卻一意孤行，家人也因為他一定要和崔野來一個陌生的城市鬧得很難看，幾乎斷了聯系，因為虧空，他應酬完回來還要畫畫截接稿，勉強補上兩人的住戶開支，還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戀愛腦成這樣，也不怪自己上輩子活得這麼窩囊。

江城的冬季晝夜溫差很大，身穿單衣的林霁坐在廳裡，沒一會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自嘲地笑了一會，重新點開微信的聊天框，卻發現周奇下午給她發的信息他還沒回，“崔野在家嗎。”

林霁怔愣一下，這個時間，他和周奇還沒有鬧掰，手指被凍得有些僵了，在鍵盤上敲下一個字，“在。”

林霁也不知道這個點周奇會不會回複自己，但卻莫名的期待紅點的出現，

“林霁？你這麼晚還不睡？幹嘛呢，熬鷹啊。”熟悉的語氣，林霁剛剛被恐懼和劫後餘生填滿的心冷不丁被安撫了些許，“做噩夢了，睡不着，你今天夜班？”

周奇：“嗯，等會話題扯開了，我是問，他下午在不在，不是晚上。”

三年前的事情，林霁記不起來他哪天下午還是晚上在家裡了，“不知道。”

周奇發了一個生氣的表情包過來，“你是真相信他啊，你自己看看。”

對話框裡面彈出一張照片，是從車窗往外拍的，有些糊，卻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人是誰，崔野，攬着一個染着黃頭發的男生，男生比他矮一個頭，小鳥依人似的靠在他身上，崔野的笑忍不住一點，上一世沒有看到這個小三的臉，這時候卻是對這張臉有了點印象，他在廢棄工廠的時候，唯獨一個站在旁邊沒有參加淩辱的人，原來從這麼早，崔野和這群人就已經有了接觸。

他閉了閉眼，不想再去想那個畫面，又是抓奸，果然曆史軌迹根本不會變，房間裡面傳來崔野起身的聲音，可能是看他出來太久，來找他了。

他按滅手機屏幕，給自己倒了杯水，仰頭一飲而盡，崔野靠過來，抱住他，“怎麼這麼久，别感冒了。”說着，還偏頭過來想要吻他，林霁側過臉，把他攬着自己的手推下去，“髒，沒刷牙，回去睡覺吧。”

崔野一愣卻也沒有多想，嗯了一聲，林霁重新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他身體不太好，體寒，一到冬天就開始手腳冰涼，之前崔野都會幫他捂，但現在他碰一下崔野都覺得惡心，便側過身，蜷縮成一團，崔野估摸着下午激戰，累得慌，也見林霁沒有主動找他，也懶得去想究竟是為什麼，沒一會，又陷入了沉睡，同床異夢，林霁聽到他的鼾聲，哈了口氣，暖暖自己的手，重新打開手機，周奇的信息發了好幾條。

“你不會告訴我，他這次也是談事情吧。”

“你要是這都還能相信他，我覺得你真的要來我醫院看看腦子了。”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