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幾十年,周自晴其實并沒有足夠的安全感,哪怕這個世界是如此鮮活。她想盡辦法解決錢的問題,并努力學習提升自己,這些都是為了更有底氣來面對曾經的舊世界,或者現在的新世界。
她像避開瘟疫似的遠離汪駿,有了主攻事業半點不虐心的男朋友卻連深吻都吝惜。她不知道哪個才是夢,以前還是現在?人為什麼會有這種重疊的記憶?太多她不願意去深究也無法去深究的謎題,就像在她身上蒙了一層厚而透的保護罩。
她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無所遁形,又為自己不能很好地融入這個世界而焦慮。矛盾令人崩潰,又意外的令人沉迷。
當你不知道要做什麼的時候,那就讀書。可周自晴有很多要做的事,學習,學習,還是學習。學無止境。看了莎翁的十四行詩,那四大悲喜劇要不要順帶看看?看過愛倫坡的懸疑,那阿加莎是不是也可以了解一下?
當然,這些給自己的加餐甚至可以算是課後小甜點,令人愉悅,而不是負擔。麻煩的終究還是圍繞着心理學本身展開的各種理論知識,這是她從未涉及過的層面。如果隻是淺嘗辄止,她犯不着死磕雙學位。
外語作為一門語言,是接觸更廣闊世界的工具,而她希望借助這個工具,學到真正讓她安身立命的本領。随着外語的廣泛普及,以及翻譯工具軟件的更疊,外語從業人員被邊緣化是遲早的事。現在躊躇滿志的外語系高材生們,又有多少會在職業生涯中陷入迷茫?
周自晴覺得自己總是想太多,危機感十足,很難擡頭體會生活的美好。她也想無憂無慮纏着男朋友撒嬌逛街買衣服,也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可生活賦予她騰挪的空間實在有限。她想要無限廣闊的未來,當前隻能打好學校這個副本,力求順利晉級。
某晚,周自晴突然驚醒。隔壁床的餘玉周正低低地哽咽。得虧她膽子大,沒被吓死。她批了衣服起身,輕輕推醒似乎仍在夢中的餘玉周。
“周周,做噩夢了?”
餘玉周迷迷糊糊睜眼,借着窗外的月光,周自晴發現她眼睛都哭腫了。
“夢到吳昊放假回老家,看上别的小妖精了,要跟我分手。”似乎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但話音裡依然聽得出心有餘悸。
周自晴遞了張紙巾給她,心裡唏噓不已。愛情,不永遠是溫情,還有許許多多的不确定。每個人的不安,都不是空穴來風,它往往需要用更多的東西去填滿。
喜寶說,我要很多很多的愛;如果沒有,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錢。
很有道理。
每逢六月,哀鴻遍野。
又到了驗收的季節。一大排課程結業,眼前若能苟過去,何愁詩和遠方?隻要過了這個坎,到了大四,不說身體,心理上就自由很多。
大四上的課程貴精不貴多,課餘時間相對寬松。大部分人在大四一邊應付所剩無幾的幾堂課,一邊開始積極活動,找個好的實習單位,要是畢業能順利留下來就更好。當然,考公考研的人進入沖刺階段,那就是另外版本的故事。
畢業論文也開始提上日程。這些周自晴已經計劃了一萬遍,哪怕她将要的面對的是兩篇畢業論文,可能要在圖書館查文獻查到地老天荒,也無法阻擋她對新學年的向往。
張航雷打不動,暑假跟釘子一樣釘在豐城。周自晴曾好奇地問過他,暑假怎麼不回老家。他無不怅然,“回去幹什麼?閑着無聊嗎?”
“半年不着家,家裡也會惦記呀!”周自晴以己度人,要不是她要學習趕進度,家裡爹媽怕不是考完試就會催她回家,生怕暑假校園人少不安全。
“家裡盼着我有出息就行了,在家大眼瞪小眼,三天就煩了。”
大概,這就是男孩和女孩出門在外最大的不同吧。
張航繼續他的打工生涯,周自晴也繼續她的笨鳥先飛計劃。
因着能看見曙光,高溫到爆表的盛夏都不再難熬。暑假開始不久,家裡就來了電話。周自明報班考了個操作證,打算租個店面給人定做門窗防盜網。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很多時候,一個人會做什麼樣的選擇,似乎早有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