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文帝隻放一人走。他放了文長風,叩下了胥翁。
文長風帶着天山雪蓮日夜快馬加鞭把藥送去花霖,谷樹用雪蓮入藥喂給文泠煙母女,當夜子時,母女二人先後暴斃而亡。
谷樹和文長風兩人的三魂六魄丢去大半。谷樹埋頭研究完藥方,最終在皇帝給的天山雪蓮上找到了問題。那雪蓮浸過鶴頂紅。
又是一個三年。魏文帝的五皇子弑父殺兄,登上至尊之位。胥翁在那一年重回蓮谷。回來後,他看見妻女的墓碑,當場情緒崩潰,患上失魂症。
谷樹的解釋,胥翁半點不信。他認為,若天山雪蓮有問題,谷樹怎會察覺不出來。
自此胥翁和谷樹決裂,叛出蓮谷。
離開蓮谷後,胥翁找到文長風,對文長風大打出手,也恩斷義絕。也是從那天起,胥翁如人間蒸發,江湖裡再無他的消息消息。
文書瑤聽完這些事後,問文長風為何不多解釋幾番。
當時文長風摸着她的頭發,唇角帶着苦澀的笑,說道:“瑤瑤還小,對這世間事不懂。不是什麼事都能解釋的清楚的。等你再長大些,就能知道了。爹跟你說這些事,不是希望你日後能替爹脫下罪名。相比這個,我更傷心的是,你的姑姑,我的……妹妹,我的妹妹死了,我沒有妹妹了。”文長風眼角濕潤,他的情緒洶湧,豆大的淚珠接連從眼眶砸落。
文書瑤也跟着哭,她坐到她爹的腿上,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淚水打濕肩膀。
“瑤瑤,今夜我給你說的所有事,你埋在心底,不要對任何人說。世人皆罵我因私利葬送我親妹的性命,可是爹沒有。那是我的妹妹啊,我怎舍得傷害她。”文長風淚如泉湧,每滴眼淚皆順着他的臉頰滑到下巴上,然後再滴落到文書瑤的發頂,他啞聲說,“瑤瑤是爹的女兒,這些事爹隻想讓你知道。你要永遠記得,爹沒有害你姑姑的性命。”
那夜文長風說的話,文書瑤深深記到現在。
江歸晚看文書瑤低垂着頭,半晌兒一動不動。她沏了杯熱茶,擱在文書瑤面前,“文姑娘是否想起了什麼?”
文書瑤從回憶裡抽身出來,她眉心微微動了動,擡眼看向江歸晚時,眼底是濃厚的猶豫和糾結,她說:“若害了我爹的人胥翁,大概……我爹不希望我為他報仇。”
此話一出,不隻是江歸晚大驚,連一旁的花妙翎也深覺不解。
那可是殺父之仇啊。
文書瑤擡手摸着溫熱的杯壁,面色痛苦,她說:“我爹和毒聖胥翁之間有段舊淵源,那些江湖傳聞半份假……半分真。”
江歸晚和花妙翎待在一起久了,也深受常溪亭影響,她現在察言觀色的本事大有長進。她見此,心中大概猜出文書瑤的言下之意。她略微思索後,說:“文姑娘莫多想,先不說報不報仇,至少令尊……先找回來。”
是這個道理。
文書瑤收起怅然的情緒,她點頭道:“江姑娘奔波多處求藥,這份恩,我文書瑤銘記于心。江姑娘若有所求,我攜觀林山莊傾力相助。”
眼下的時局,也沒什麼不能說的。江歸晚沒繞圈子,直言道:“我确有所求。家父失蹤數月,無半點音訊。我離開明山原是想尋谷樹醫仙探尋些舊事,好找點線索。然兜轉數月,算是沒半點收獲。”
文書瑤聽到江宣清失蹤的事,心底訝然,她問:“江姑娘是希望從我爹這打探到胥翁的下落?好借此找到谷樹醫仙?”
花妙翎跟在江歸晚身邊,對外一直都隐匿着自己的身份。此刻聽見兩人談起自己的師父,她連忙垂眸,掩藏起自己的情緒。
江歸晚也沒打算把谷樹醫仙逝世的事說出來。她們倆自然信得過文書瑤,但有些事無關信任。
江歸晚接話道:“是。先是我爹失蹤,再是令尊消失,觀林山莊與明山十四宗同屬六大派,文姑娘應當也能察覺出詭異之處。”
文書瑤緊皺眉頭。
若如此,那她爹的死就不會僅僅是因當年送藥之事。
先是明山十四宗的江宣清江宗主,再是她爹,聽說近幾月天武宮的蕭成被魏明帝派去了北關……是有人在設局嗎?為了逐個擊破六大派?可是若真想擊破六大派,又怎會隻做到如此地步?
實在是不解。
文書瑤蹙眉道:“若這接二連三的事是有人在背後做局,這應該隻是開始,否則解釋不通。”
江歸晚點頭應道:“确實如此。”
文書瑤略一沉吟,說:“不如江姑娘在觀林山莊多留幾日。我已派人嚴密追查,若是局,總要留點蛛絲馬迹誘棋子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