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才聽來的都是一傳十傳到自己耳朵裡的,不詳實。他還是第一次離得如此近聽人講這件事,心裡發癢。
江歸晚心裡也發癢,她注意力都集中在兩個男人身上,期盼着說多一點,再多一點。
張成仁被熱切的目光盯着,身上跟着熱起來。他最喜歡跟别人講這事,至高的武學,講千百遍也不覺厭煩。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往細了講,習武多年敏銳的聽覺便察覺到一陣勁風往頭頂旋來。他瞬間作出反應往下蹲,臉上的冷汗還沒往外出,涼風一過,被打斷的幾根發倒是先掉在了地上。
他一顆心後知後覺提到嗓子眼,也不敢動,更不敢擡頭去看。聽見驚呼聲後才稍稍擡眼——一把紙扇旋着彎擦過衆人頭頂,環着拂衣台飛了一圈。
在衆人又驚又懼的目光下,紙扇主人從數米高的房頂上飛身下來,接住飛回到手邊的紙扇,穩穩停在拂衣台上。
拂衣台本就有半人高,那人高挑,儀态英挺仿若修竹。他極為招搖的穿着一身紅衣藍袍,衣擺垂地不染塵。剛剛如利刃吓破衆人膽的紙扇,此刻乖乖握在他手裡,輕輕搖動。
他臉上戴着面具,遮去了一半面容,露出來的唇不知是不是塗了胭脂,如他這個人一樣,瑰麗的惑人。他頭微微低着,應該是往台下看,好似世間主睥睨衆生。
“聽聞拂衣台有盛事,在下來瞧個趣兒。諸位莫驚慌。”男人的聲音極有穿透力,語調輕緩算得上溫和,隻是冰凍三尺的威壓太過強勢,壓得人不能喘息。
在場的除了蕭牧澤,沒有人有膽量和資本出聲。
蕭牧澤眼神裡充滿了好奇,他不顧蕭栀禾阻攔,一個翻飛上了拂衣台。
“在下天武宮蕭牧澤。敢問閣下是?”
男人停了搖扇,偏頭看着蕭牧澤,神色不變,嘴角依舊挂着笑,“缥缈。”
江歸晚自扇子出現那刻起就提着的警惕頃刻轉變為驚訝。她回身看向明月榜——榜上從上到下依次書着:施公儀、蔔诏、邬清、羅嘉什、談樂生、梅雨華、桓舟、缥缈、文長風。
花妙翎被那一扇子吓破了膽,從人群跑出來躲來江歸晚身旁,她聽到“缥缈”兩字也是大吃一驚。跟江歸晚一樣的動作,伸着指頭隔空從上往下數。
“哇……”花妙翎眼睛睜得大大的,她沒忍住立時蹦跳着抓住江歸晚的胳膊,“這人是明月榜上的高手!我們今天見到活人啦!”
江歸晚的心跟着花妙翎的動作一起晃着。這種活在傳說裡的人物突然出現在這裡,總不能真是臨時起意。隐匿了那麼多年,為何今日在此露面?
江歸晚的神色太過困惑,花妙翎停下動作,疑問的話在心裡繞了幾繞沒問出口。她不打擾,安安靜靜站着,視線在拂衣台上的兩人身上打轉。
台上,蕭牧澤的心也驚了一下。
明月榜上的排名不是按照實力高低排序題上去的,這九人中,或許有些人連面也沒見過。缥缈在拂衣台上對壘時,隻有文長風和桓舟在場。蕭牧澤沒見過桓舟,但他見過文長風。
五年前,功力已是大退近七成的文長風,其自創的玄林劍意仍有穿雲破石之威,更莫提文長風年少氣盛之時。
據他爹蕭成說,文長風曾接過缥缈一掌,重傷後閉關三年未出。明月榜上九人,皆是武學鬼才,真湊到一塊比試一番,七天七夜也難分出個勝負。
蕭牧澤拱手,語氣恭敬,“原來是飄渺前輩。晚輩景仰多年,今日竟有幸得見前輩一面,實乃晚輩的榮幸。”
缥缈淡笑着,“别什麼前輩晚輩的,我也沒有那麼老。文長風死了,學了點三腳貓功夫的人便敢來競選盟主,大魏武林是不是真的沒人了?”
這話一出,登過台的人皆是面色鐵青。
新盟主的人選,六大派明面上沒有加以幹涉,但實際上最終會坐上這個位置的人早已心中有數。給江湖百門登台競争的機會,隻是要他們知道天在哪,老實本分些。
當然這些話蕭牧澤是不會跟身旁這個不明來曆的人講的。他臉上挂着笑,“試手而已,願者登台。”
缥缈聞言大笑,轉身飛到蕭牧澤方才坐着的椅子旁,端坐了下來。他姿态慵懶靠着椅背,說不出的雍容華貴。
蕭牧澤見狀也隻是輕笑,他站在台上說:“比武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