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娘說完,拍下雲韶的胳膊,越過他站到雲暨面前。
她眼睛直直盯着她面前的族長,諷刺道:“你說我鬧,是因為我睡醒睜開眼,發現我好好的兒子明明該睡在我旁邊,卻不見了之後,不該叫是嗎?我是不滿,很早就覺得不滿了。”
“我不滿你孫子為什麼不被那夥人抓去,為什麼不死!我不滿你這個老東西為什麼還不死!為什麼不死!我恨死了,恨你們這群道貌岸然的臭狗,你們這麼些年,害了花霖這麼多條人命,為什麼不死?!你死!你去死!你們都去死!”
雲九娘越說越激動,她揮着手就要抓向族長雲暨的臉。
周圍人剛有動作,想要攔着雲九娘,卻見雲暨反應極快地揮着他手裡嬰兒手臂粗的拐杖,“悶”地一聲,沉沉打在了雲九娘的腹部。
“九娘!”雲秋大喊了一聲,踉跄着跑過來跪在地上,她想要查看雲九娘的狀況,卻又不知道如何下手,她急得語不成調,“血……怎麼還有這麼多血……九娘,九娘……你疼不疼……孩子,孩子……九娘……”
雲秋哭着向雲暨求道:“族長,讓少族長送九娘去雲醫居看看吧,她懷着孩子的……這麼多血,九娘會死的……”
雲九娘冷汗涔涔地捂着肚子,整個人蜷縮着躺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在抖,身下的血又一股一股地開始往外冒,像是發了大水一般,她伸手拽了拽雲秋的衣裳。
“好阿秋,别求……我不疼的……”雲九娘剛一開口,嘴裡的血就開始往外淌,她想咽也咽不完,于是她輕輕笑了笑,對着雲秋道,“好阿秋,别求,别求……”
一直背對着衆人,看不清神色的雲韶忽然轉過身蹲在地上,一把抱起了雲九娘。
雲暨:“韶兒。”
雲韶要跨出門的腳步一頓,他的手臂緊了緊,說:“族長,九娘會死的。”
他留下這一句話,就直接抱着人離開了此處。
雲韶帶着人走後,沒人敢再說一句話,也沒人敢離開。雲秋扶着地艱難起身,她捧着肚子,站到剛剛雲九娘站着的地方,對雲暨道:“族長。”
雲暨寒着臉:“秋娘也要學九娘?”
雲秋:“不是。我隻是想問問族長,雲策在哪?為什麼他會被帶走?”
雲策,也就是雲九娘的兒子,今年春剛剛滿十歲。
雲九娘家和雲秋家是鄰裡,前後院子。雲秋家就剩下她一人,她懷着孩子,身子不便,雲策每天下學回來,都先過來幫她打水,雲秋家地裡的農活也都是雲策這個半大的孩子幫着幹。
雲秋想起雲策,眼淚又掉下來,她問:“阿策才十歲,那些人是有多狠的心,要用孩子來試藥?”
“秋娘!”雲暨用手裡的拐杖重重搗了搗地面,怒聲道,“不要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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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醫居内。
雲韶看着季空梵,問道:“九娘怎麼樣?”
季空梵用提前打好的水,淨了手,道:“怎麼樣?哼,還要多謝你們心慈手軟給她留了一口氣,要不然即便是蓮谷的人,也救不回來她這條命!”
雲韶不理季空梵的挖苦嘲諷,他聽到雲九娘被保住性命,不動聲色松了口氣,就要轉身離開。
季空梵:“唉,你去哪?”
雲韶頭也沒回,回話的語氣帶着幾分僵硬,“見族長,去領罰。”
季空梵看着雲韶這一臉木頭樣,氣的連盆帶水砸在了雲韶身上。
“醒醒吧你!”季空梵怒道,“回去領罰?罰什麼?罰你不該救人,罰你沒有袖手旁觀,沒看着雲九娘咽氣?!”
雲韶閉着眼,站着不動。
季空梵接着刺激他。
“雲暨那老頭是你親爺爺嗎?他是要把你教成冷心冷情,殺人不眨眼的怪物才覺得滿意?他是要花霖再不剩下一個活人,才覺得報了也不知道幾十年的救命之恩?你這般冷靜,是因為今日差點被打死的是雲九娘,而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雲秋,是不是?”
雲韶皺着眉,低聲道:“不是,我沒有。”
季空梵一拳砸在雲韶臉上,一拳下去,雲韶嘴角就出了血。
“我沒猜錯的話,你臉上這巴掌印是九娘打的吧。”季空梵甩了甩手,又給了雲韶一拳,“她打的太輕了,應該像我這麼打。她躺在那動不了,我先替她打,打死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牲!”
雲韶沒反抗,随着季空梵的力道半跪在地上,任他往自己臉上揮拳。
季空梵雖是個隻動筆墨不動武的大夫,手勁卻也不小,他接連打了也不知道多少拳,直到雲韶跪也跪不穩才停手。
季空梵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看着失力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雲韶,道:“别裝死。我問你,你就這樣看着聽從安排,接着把花霖的小孩一個一個送去給那些人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