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信展開,熟悉的字印入眼簾。父親的字迹依舊是印象中的那樣,蒼勁有力。
荌荌: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說明我已經不在了。不要害怕,也不要難過,父親隻是早點下去陪伴你的母親了。我早已經預示到我的結局,你千萬不要調查,不要把自己置于險地。
還記得你剛出生的時候,那麼小一個小豆丁,我抱在手裡動都不敢動,一轉眼你就已經長大了,而我,還沒參與你的成長就要離你而去了,不要怪我。
父親這一生,如果說還有什麼遺憾,那就是沒有更多的花時間陪伴你,還好你健康的長大了,長得很好,聰明漂亮,我很欣慰,泉下我也可以對你母親有所交代了。
鹽号的地契我留給你了,這把鑰匙的箱子我交給了一個信任的朋友,如果你還記得他的話,但我内心是不希望你去找他,這代表你會被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
記住,不要相信沈家的任何人!即使那個人是你至親的家人,也不要相信!沈家目前就是個巨大的深淵,一旦跨進去就出不來。
我的孩子,很抱歉以這樣的方式和你說這些話,很抱歉讓你這麼早的就接觸到這些黑暗肮髒,但我相信黑暗總會過去的,黎明就在前方,你一定能撐下去。
最後筆名是——永遠愛你的父親。
明明隻有寥寥數語,沈沛荌卻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眼圈已經發紅,妥帖的把信收好,又把那幾張地契看了一遍。
滬西鹽号,滬都鹽号,滬荌鹽号,滬慶鹽号,這四家都是父親開的分号。
還有最後那一張,滬善鹽号!
上海最大的鹽号商鋪,裡面各種關系錯綜複雜,和各地鹽号往來密切。裡面的幾個大掌櫃都是一直跟着父親的老人,也是父親一手提拔上來的。
但此刻,這幾個人是否還忠于父親?她并不知道。父親在信裡提及的信任的朋友,又是誰呢?是趙叔叔?還是話叔叔?不對,不會是他兩。父親信上說,如果她還能記得的話,說明父親的這個朋友她并不多見,甚至有可能都不記得了!
到底是誰呢?
隔壁又傳來幾聲蘇姨的咳嗽聲,一瞬間,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飛快閃過。
一連幾天,沈沛荌都照舊去建康路拿藥,蘇棠喝過藥之後咳嗽好了許多,她又勸說許久,蘇棠才答應和她一起去許大夫那裡把脈治療。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12月6日,上海又下了一場大雪。
一場突如其來的寒流悄然而至。
街道上更加冷清,家家戶戶緊閉大門不在外出,眼看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商販急的罵罵咧咧的,也隻能收攤。
次日清晨,證券交易所門口卻是異常的熱鬧,沉寂了許久的股市再次蘇醒,與這個寒冬形成鮮明對比。
此時交易所還沒到開門時間,但已經擠滿了人。
不斷有人往這邊來。有來看熱鬧的,有拿着散錢試着搏一搏的,也有拿着家裡所有存款過來的,還有各家大戶和商戶派過來的小厮,隻為來探聽第一手情報。
清冷的街道瞬間人滿為患,眼見人越來越多,交易所的人隔着窗戶看見這個陣仗,一時都有點懵了。隻得趕緊搖電話,求助警察所派人過來維持秩序。
9點剛到,随着閘門從裡面緩慢打開,人群一窩蜂的朝裡面擠。
“我要開戶。”
“我先來的,我先開戶。”
“我要買那個472開頭的那個股。”
“我5000元,全部買481開頭的。”
……
還有人在不斷往裡面擠,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大家都安靜,聽我說,安靜下來!”
交易所的人試圖維持秩序,可是現場太過吵鬧,根本聽不見,也壓根就沒人聽他們說話。
“别擠了,踩到我腳了。”
“我的錢,我的錢不見了,有小偷!”
“我的錢也不見了!”
“抓小偷啊!有小偷!”
……
場面混亂不堪,推搡,辱罵,打架,直到一陣短促的警哨聲響起,帶頭的警察持續吹響嘴裡的哨子,後面跟着的兩位警察手拿警棍,朝人群裡随意一指,立馬就有小偷心虛的開始掉頭跑。
“你,跑什麼,給我站住。聽到沒有!”
人群裡接着就竄出兩三句指證出來。
“警官,一定就是他,偷了我的錢,快抓住他。”
“對,就是他!”
越喊跑的越快,帶頭的警察見狀留下後面兩位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自己跑去追逃跑的小偷。
“都安靜下來,排好隊,一個一個來,不要擁擠。說你呢,那邊打架的兩個人,再打就和我們回去。”
人群中一下子安靜下來,因為警察來了的緣故,剛才亂糟糟的場面很快就控制下來。打架,推搡的人都老老實實的排着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