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有載最後一位登仙之人，乃是三千年前南靡公主花落觀，她是先天聚靈之體，跟随皇室國師修行，天資卓絕，但有傳聞其承一國之運，故其登仙後南靡便被北菱吞并亡國，此事久遠，真假難言。

而後大道衰退，三千年間，修者興衰無數，竟再無登仙者，登仙之路亦就此塵封。

如今登仙長階為問飛鴻再啟，上有金光煌明，百鳥朝盤而來，雲如玉帶而環，與飛升成仙僅一步之遙。

問飛鴻咬牙，“師兄，我先帶你去皇宮找宮希聲，解毒要緊，鎮靈楔已除，我們可以去天水……”

“問飛鴻。”風煙摁住他肩頭，“這是登仙之途，今日錯過，他日說不定便不再有了。你欲如何，我不會阻你，但你得自己想清楚。”

問飛鴻搖頭，“師兄，我很清楚。”

他起身站于登仙階之前，玉階晃晃，其上天路不可數，淩雲霄而去。

“今日我欲謝此登仙之路，以成我願。”

問飛鴻一點胸前，明光破起，其乃靈力所結，在問飛鴻煉化了高祖殘餘靈力後，其金丹已無比強悍，幾乎就是一樣法器。

金丹退去華彩，問飛鴻握拳，攥登仙之路在手，将其碎作最精純靈力，融入金丹之中。

“靈力本是天生之物，我不覺得靈力是災禍之源，沒必要用鎮靈楔一并廢棄。說到底，隻是與靈力相通者握取更多，而不通修道者難以悟用罷了。”問飛鴻立于摘星塔頂，長風浩蕩過，他手托當今之世無可匹的至強靈丹，回身望風煙，“師兄，我不想登仙，我想将這份靈力交還于生民萬靈——若是登仙之軀，或許可以做到。”

風煙失笑道：“是嗎，這就是你之前所說，原是如此。”

風煙此時飽受天水之毒所擾，行步搖晃，他一把拽過無銘，烽火掃過腕口，索性沾了鮮血為媒，擡手畫陣。

無銘這會兒還要裝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叫你當時學藝不認真，到了當用時了，怎還拉上我臨時抱佛腳？”

血陣被無銘修改數筆成形，風煙撣指将此陣送至問飛鴻身前，歎道：“此番是福是禍，你我無從定論。飛鴻，你意若決，便莫要再躊躇。”

問飛鴻不通陣道，但先前侵吞高祖靈力後，已成就半步登仙之境，身軀亦乃靈力凝就，能通大道。他無端認得眼前古符，甚至能掌其運轉之脈，天地萬物之理，竟都如書卷坦陳于前，心念微動便可讀之。

這便是仙者奧妙，問飛鴻才知為何古今千萬人願行這獨木之道，果真玄妙無窮。

他并不惋惜，這是他當做願做的事。

風煙遞來的那陣法乃是上古陣紋，是古人探知天地所用，詳盡無比，但因耗力奇巨，早已無幾人常用。但如今問飛鴻輕點陣眼，将此陣鋪開，借陣紋妙力，包裹天地三界，将金丹外溢的浩瀚靈力盡數引入陣中。

他與真正的仙人隻差一段登仙路，若論靈力，幾乎與仙者無異，隻是尚無其格罷了。仙人自散靈力，借通天大陣融于生靈萬物之中，登仙之路碎于天穹，化為一場靈雨，洗潑大地。

那蠻不講理的登仙路砸壞了摘星塔穹頂，此時靈雨潑入，滴落問飛鴻肩頭，随即化作點點靈力沒回丹田。他沐金芒之中，仰頭看雲天，風清雲高，日起東山而薄虞淵，萬物如常。

“師兄，”問飛鴻猶與墜光同，縱身落定，緊擁住風煙，“走吧師兄，我們去宮中。”

風煙歎了聲，撫上問飛鴻側臉，叫他傾首靠來，“你果然還是老樣子，由始及終。”

他不再勉力支撐，驟然脫力倒在問飛鴻懷中。

“師兄！”問飛鴻摟住風煙，倉惶試其脈象，他氣息微弱，脈搏已為毒所亂，恐有性命之危。

“這是毒發了吧，也當然，他如此耗用靈力，還能支撐才是奇怪。”無銘扯開問飛鴻，在風煙穴道上落指，封其經脈，使風煙不至于再迷心智。

“我知一條捷徑，便行行好，帶你們去找宮希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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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啟末帝周昭堯改國廢号，另立新朝，國号“昭”，更年号為“蒙明”。

蒙明初年，飛雪城主自斷仙路，勻靈力于世，從此無仙凡之别。帝下罪己诏，言明鎮靈楔始末，與輝元三派和解。

國師無銘隐世，再無人知其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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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周昭堯丢開染血錦帕，揮手讓侍女退下，“不必——不必再呈這些來，叫太醫回去，在朕門前跪壞了也是無用，叫魏相來見朕。”

舉世皆靈，就算是原先的凡人，經過修行教導，亦能驅風召火，有仙人之能。但此世中唯獨一人例外，昭帝周昭堯，她天生仙骨，卻被陳王一壺天水毒毀，僥幸殘喘至今，但即便是問飛鴻棄仙路換來的萬生之靈也無法逆轉其命。天水之毒已入心脈，仙人宮希聲竭盡全力，也至多能夠幫周昭堯續命十數載。

“陛下。”

貼身宮女輕聲道：“仙人求見，陛下可要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