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開門見山:“我想去博肯灣,你能不能開船帶我過去?現在。”
對方似乎是低聲咒罵了幾聲:“你去碼頭搭輪渡去啊,跟我有什麼關系?有病吧這個點……”
“一萬塊,夠嗎?我現在就要過去。”
對方那頭靜了靜,幾秒後才道:“三萬。”
“可以,一刻鐘後碼頭見。”
雨徹底停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天邊隻有一絲白,小島還在沉睡當中。
方引腳步匆匆地往碼頭跑去,在一個拐角的時候正好跟一個人迎面撞了一下,然後摔了一跤。
他無暇顧及膝蓋的疼痛,下意識地跟對方道歉之後就繼續跑向碼頭的方向。
遠遠地,就看到兩個人站在一艘小型遊輪的邊上,朝方引擡手示意了一下。
“我們電話裡聯系過的。”方引氣喘籲籲地打招呼,從包裡掏出準備好的現金遞過去,“這是三萬塊,現在就可以走嗎?”
對面兩個男人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人開口道:“兩萬隻是去程的錢,假如回來沒人要搭我們的船,豈不是今天一天的生意我們都做不了了?”
方引靜了靜:“說吧,你要多少?”
“十萬。”
“我可以給你,走吧,我趕時間。”方引說着,就打算上船。
“等等。”一個男人拉住方引的胳膊,“先給錢啊,不然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騙我們?”
方引也有些着急了:“我隻是過來旅遊的,你們當地的現金我隻換了這些。等船靠了岸,我可以在那邊的銀行換給你們。”
“等你上了岸跑了,我們到時候該找誰要呢?”
方引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不會跑,這個你可以放心。”
“我又不認識你,要我怎麼放心?”此時另一個男的開口了,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方引,“除非,你能留下一些價值相當的東西,押在我這裡,比如手表首飾什麼的。”
“我身上沒有戴什麼值錢的首飾。”
“連值錢的首飾都沒一點,我們怎麼相信你賬戶裡有那麼多錢啊?”
方引頓了頓:“這樣,在你們拿到錢之前,我可以将護照給你們。”
說着,方引就打開了自己的包。
可那個男人眼尖,一下子就看見了包裡那個裝着醫學手稿的紙袋,便指着問:“這個是什麼?”
這個東西是肯定不可能給他們的,方引下意識地将包抱在懷裡:“這個不值錢的。”
“不值錢?”兩人對視了一眼,接着道,“我們就要這個,你要是不願意,那你就自己想辦法吧。”
方引心急如焚,額上青筋都在微微跳動,眼白上都布着紅絲。
手稿或許是救自己和周知緒的一把鑰匙,但謝積玉此刻生死不知,他不能不管不顧,不能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在這個地方,畢竟他來這個小島的機會,都是謝積玉給的。
面前的兩個人已經是一副非常不耐煩的樣子:“說話,到底行不行。”
方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緩緩地打開包,将手放在了那份他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手稿上。
他在心裡祈禱,今天的意外就到此為止吧,接下來的一切都要一帆風順。
太陽露出了一絲金邊,光在這一瞬間落在了方引的身上。
好像神明真的聽見了他所求的東西,因為他似乎聽到了謝積玉的聲音。
熬夜後大腦供血不足,方引此刻思維有些混沌,他現在甚至不都不清楚那聲音到底是不是錯覺。
方引極其緩慢地轉過身,像是手裡捧着肥皂泡一般小心翼翼,生怕這個晶瑩美好的東西破碎。
清晨的海濱有些冷清,陽光透過高大的椰子樹,絲絲縷縷地落在海邊的礁石上。
一陣海潮湧上來,站在礁石上的雪白鷗鳥騰空飛起,為深藍的海面點綴上了一抹白。
謝積玉穿着白色的襯衣,就站在這樣的一幅畫前。
一瞬間,這樣完美的海濱風光,似乎都成了陪襯。
方引使勁地眨了眨眼,發現謝積玉正看着他,雙唇時開時合,似乎是在說話。
黑發和襯衣的衣角在海風中揚起,海風又将一點極淡的蘭花香送到了方引的面前,是一種熟悉又心安的氣息。
這不是錯覺。
他大步走上前,像是流落孤島的人看到了一艘船。
隻是看着謝積玉,那顆孤立無援的心便落到了實處。
謝積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這麼早,你站在這裡做什麼?還拿着包,準備去……”
下一秒,謝積玉的身體和聲音同時僵住了。
方引一句話都沒說,上來便擁抱着他,雙手幾乎用力到心跳都貼在了一起,像是攥着一顆失而複得的無價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