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引幾乎是一路跑回了醫院。
中午時間,電梯裡來往的病人家屬很多,方引便奔上樓梯。
等到六樓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腳步有幾次差點慌亂地絆倒自己,幾縷烏黑的頭發被汗水打濕,一把抓住迎面而來的護士,聲音中還伴随着急促的呼吸:“是不是有個姓周的病人,剛送來的,在幾号房?”
護士有些被他的模樣驚到了,一向沉着冷靜的方醫生都這麼慌張,大約是出了大事,于是也不敢耽誤:“4号病房!”
聽到答案後方引就越過她直接朝着目的地跑去,絲毫不顧護士在後面焦急地喊:“方醫生你小心點,那個病人帶了幾乎一個保镖團隊來!個個看上去都兇神惡煞的!”
遠遠地,方引看到了兩個西裝革履的保镖站在那病房的門口。
對方顯然也認出了他,在他接近之前,就已經伸手攔在了門前。
方引的呼吸還沒有緩勻,但面色已經沉了下來,原本青白的眼珠上布着一些紅絲,顯得有些駭人。
他聲音有些低:“讓開。”
“依照慣例,還是要對您進行搜身,您才能進去。”
方引擡頭看向說話的保镖,就像是在看一個荒誕的笑話。
周知緒所住的臨海莊園配有一套完好的基礎醫療系統,不是大問題的話根本不需要來醫院處理。
方引記得,上一次周知緒進醫院是在他還在上大學的時候,omega腺體出了問題導緻休克,才去醫院做手術的。
當時方引恰好不在首都,一路趕回來的時候才知道周知緒幾乎已經是生死一線。
他不眠不休地陪了一個多星期,躺在重症監護室中的周知緒才緩了過來。
而眼又到了這種時候,這些人竟然還......
方引沒有再想下去了,因為他的身體已經先于大腦做出了決定。
幾乎就是電光火石之間,他一下子抓住對方的胳膊,然後猛地扭到了背後,另一隻手拔出他腰間的配槍,頂在保镖的後腦勺上。
接着,方引微微傾身,眼鏡片後面的一雙眼睛很冷,語氣森然:“不知道等你的頭被轟開的時候,還能不能搜我的身?”
另外一個訓練有素的保镖也被這忽然的變故驚到了,他沒想到這個平時看着文弱的大公子竟然還有這樣的一面,下意識地便拔出了槍對着方引:“您冷靜......”
方引手上的動作沒有一絲猶豫和顫抖,僅僅是餘光看了他一眼,都足夠令人膽寒。
“鬧什麼呢?”
方敬歲的聲音在走廊那頭響起,回音陰沉地綿延着。
他氣定神閑的走上前來,先是一把奪過指着方引的那把槍,一腳踹在持槍保镖的腹部,讓對方一下子滾出了幾米遠。
接着将手攤在方引面前:“把槍給我。”
“我母親他出什麼事了?”
方引沒有動作,他嗓音喑啞,在等待一個結果。
“隻是受了點皮肉之苦的教訓,算不得什麼。”方敬歲的語氣雲淡風輕,接着他微微貼近方引耳邊,“我如果再發現你有這種過激行為,或許我會考慮打開你的腦子切除某些組織,讓你變得聽話一些,然後一輩子都呆在那個地下室。現在,把槍給我。”
他的嗓音就像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陰暗卻又有力地盤踞在方引的身上。
方引緊緊地咬着牙,仿佛在承受某種重壓,直到口腔裡出了一些血腥味。
他拿着槍的手在細細地顫動着,像是天平在衡量兩個差不多重量的砝碼時,左右搖擺。
周知緒模模糊糊的聲音從屋裡傳來,似乎在叫方引的名字。
方引身上像被一根繩子捆久了,麻木了,緩了好幾秒才恢複知覺,放開了人。
他努力地松開緊咬着的牙,緩緩地呼出一口氣,将手槍放在方敬歲的手裡:“抱歉,父親。”
方敬歲接過槍,交給身邊人,然後推開病房的門。
方引的腳步有些焦急,但隻能跟在方敬歲身後走,幾秒鐘也變得無比漫長,然後他才看見了周知緒。
對方半躺在病床上,身上蓋着被子。察覺到有人進來,便拿開了一直搭在自己頭上毛巾。
明明是夏季,周知緒的面孔卻有一種濕漉漉的青白,毫無血色,見到方敬歲後有些厭煩地移開了眼睛,隻是朝着方引招了招手。
方引連忙撲到病床邊,緊緊地握着周知緒冰涼的手,聲音焦急:“出什麼事了?”
周知緒卻第一時間沒回答他的問題,他注意到方引的面頰上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掌印和嘴角的傷口,伸手用指腹輕輕地掃過:“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