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是全天下最傻的傻子!”
恍悟過來的她握拳捶在他的胸膛上,雖說殺傷力基本等于無,但已在盡力發洩着她瞬間湧上心頭的痛與怒。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為何黃蓉才這麼小他就急着嫁出去,甚至是險些同意與明知不是佳配的歐陽克的婚事。
因為他已等不及了,花船已經修建完畢,艙内物品如此新鮮齊全,原本就是為他自己準備的。急着将女兒嫁出去,隻是為她在自己死後能有個護得住她的夫家和靠山,他好放下心去尋找他已離世十五年的妻子。
“我比他要幸運,他需得自己跳崖尋找,我的妻子卻在此之前就回到了我的身邊。”
又來這一套,把她惹怒了就抱在懷裡說些好聽的話,叫她徒然升起的怒火隻能自己消化掉,頃刻間化作一腔柔情蜜意……可惡,偏偏每次都起了作用!
氣也氣不成,怨也怨不得,馮蘅倚靠在他懷裡,感受着他手掌輕輕撫摸着自己的背時,不知為何有種直覺,關于那艘花船以及殉情一事,他還有事瞞着自己!說起來,每次提及不是不答就是及時岔開話題。
正想詢問時,黃藥師開了口:“你說這本書裡還有蓉兒和郭靖的故事對吧?”
她眨了眨眼,嗯了一聲,本來不想讨論此事,但他問了也隻好作答,輕着聲音為他講述了郭靖黃蓉結為夫婦後一生駐守襄陽城,抵禦外敵,隻是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更是省略了二人結局。
垂下眼眸,不敢去想象未來,即使她知道人固有一死,無非鴻毛泰山之别,可……炎炎夏日,她的心裡卻不可避免的泛起涼意。
程母可以坦蕩的告訴蘇轼自己願效仿範滂之母,可她呢?若蓉兒如此問她,她有勇氣這麼回答嗎?
黃藥師沒有注意到她悄然間的情緒變化,低聲感歎道:“沒想到那傻小子竟還是個忠義之輩,真叫人刮目相看。”
“他的确了不起,當然,你女兒也很了不起,鎮守襄陽時,武林中很多人士都出了力,包括島主大人你,在國家大義面前,挺身而出的才是真正的俠義之士。”
“不錯。”
馮蘅從他懷裡爬起,問道:“郭靖日後被稱為‘大俠’,乃是千古留名的人物,在桃花島時沒有一口答應他與蓉兒的婚事,島主大人如今可後悔了?”
“哼。”
他這傲嬌模樣讓她暫時抛卻了憂慮,低低的嗤笑起來,而後才給他細細講述起一代大俠成長史,當然,故事他早已聽過,她講的不過是後世對人物的分析評價。
“……江南六怪雖然武功低微,柯鎮惡尤其冒失沖動,但在俠義心腸上的确對郭靖起到了耳濡目染的表率作用,島主大人下次再見他們,萬不能再……”
話音一頓。
“怎麼了?”黃藥師扶起突然失了言語的她,卻見她臉上忽然褪盡了血色,臉色極為難看。
“我忘了……出島尋默風,一路輾轉不停,我竟然給忘了!”
“忘了什麼?”
“江南六怪……”馮蘅緊咬着嘴唇,雙目泛紅,聲音陡然戰栗起來,“要慘死在桃花島上了。”
黃藥師一愣,臉色也沉了下來,連忙追問:“怎麼回事?”
“你可還記得當日桃花島機關圖被歐陽克要了去……”
自歐陽克被楊康殺害後,機關圖也就落入了楊康手中,再聯合歐陽鋒在桃花島殺害六怪其中的五位,并栽贓嫁禍給黃藥師,由此,可挑起郭靖和桃花島的仇恨,更可離間他與黃蓉的感情。
“好惡毒的兩人!”
比起黃藥師的憤怒,馮蘅更為擔心此刻的時間點。
“現在不知有沒有發生,來不來得及……”不由得低喃出聲。
可随即一想,蘿兒之事還曆曆在目,她就算想起來了,又能做什麼?即使現在慘劇還沒有發生,他們二人趕回去,真的能救得了他們嗎?還是避開了這種情況,卻又換了另一種死法?
手握劇本,何嘗不是另一種煎熬?
“既無法改變,知道這一切,便隻是徒增煩惱。”
……
馬車還在一路南下,隻是江南五怪命喪桃花島之事始終成為壓在兩人心頭的巨石,凡人無力抵禦命運實在叫人心神困頓。若真是劇情所需,他們此刻還不能返回桃花島,幸好馮蘅還記得曲悠雖會被楊康一起帶走,但并無性命之憂,還成為後來真相大白的關鍵。
落腳驿站茶館,稍作歇息,兩人坐于樹下飲茶乘涼。
“不如我們暫且去乘風那裡?”距離八月十五的日子還有這麼些天,與其在外流浪,他還不如去見見徒弟。
馮蘅想了想:“我要去湖南見一個人。”
見他不解,她解釋道:“我這兩月思考了許久,總不知能為周伯通做些什麼才能稍稍彌補我們二人對他的虧欠,現在知道了——”
“我要去見瑛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