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桃花島弟子,是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姐妹,不要自相殘殺,不要彼此迫害,這一點,希望我們到死都不要忘記。”】
這是大師哥曲靈風留給三位師弟的最後一句話。
想要将這一句話完整複述給馮蘅是如此的艱難,隻因他早已泣不成聲。
她半跪在陸乘風面前,手掌輕輕撫摸着他輪椅上孱弱的雙腿,雙眸含淚,哽咽道:“你們很好,你們都是好孩子。”
“我已經不恨師姐了,我知道師姐也同我一樣渴望回到桃花島,回到所有人都在的那時候,所以自那日以後,我常在想,當年之事會不會另有隐情?她和玄風師哥會不會有不得已的苦衷,也許大師哥正是因為知道什麼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他們。”陸乘風緊握住她的手,懇求道:“當時我見師姐當着師父的面,分明是想說些什麼卻又無法說出口,若是她知道師娘還活着,會不會願意告訴師娘你呢?……”
……
缺月挂疏桐,漏斷人初靜。
清輝月色鋪蓋的石闆小路上,響着人推動木輪滾滾的吱呀聲,萬籁都寂,連天邊皎月都是這麼的靜谧。
兩人都沒再說話,一人擡頭注視着枝桠縫隙中的殘月,另一人低着頭漫不經心的看着石闆上如水的月光,在小徑上緩慢推行着。
直到他們不約而同看到了在蜿蜒曲徑的盡頭背身等候的一人,如松如柏,肅身長立。
一動不動,不知已在那裡獨自站了多久,隻有倒映在地上的孤寂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陸乘風對身後人說道:“師娘,你去吧,别讓師父久等了,我自己推輪椅回去就好。”
馮蘅沒有拒絕,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柔聲囑咐:“你也記得早點回房休息。”
“好。”
他聽話的點頭,目送她離開。
可沒走幾步路,他又喊住了她:“師娘!”
馮蘅停下腳步,回過頭看着他。
“我相信,隻要師父在,師娘在,桃花島就會一直在的,對嗎?”
她含着微笑,點點頭,随後向路盡頭的那人跑去。
陸乘風還在原地沒有離開,看着她一路小跑了過去,來到等候的那人身邊,自然的将手掌放在他的掌心之中,兩人便這麼牽着手,浸着皎潔的月色,并肩而離開。
就像很多年前,他也總是這麼看着他們二人于夜深人散盡後牽着手在竹林間漫步,幻想着這樣的風景可以像月亮一樣能夠亘古長存。
……
面牆裡卧的人一動不動許久了,但黃藥師知道她不曾睡着,也知道大概率是因為和陸乘風的交談,可他沒有問,他睜着眼看着頭頂上的紗幔,陪着她一起失眠。
月挂中天,透過方正而小的木窗,瀉進了一地的銀光。
“島主大人睡了麼?”
聽到她清淺的呼喚,他當即翻過身摟上了她的腰,貼靠了過去。
不過令他沒想到的是,馮蘅也轉了過身,主動鑽進了他的懷裡。
他小心聽着動靜,還好她沒有哭。
“島主大人現在可還怪他們?”
黃藥師知道她說的是誰。
“往事已矣。”
“嗯,那就是也放下了?”
“也?”
“乘風說,他也不怨恨了。”
片刻的沉寂,黃藥師長歎一聲:“他最應怪的人是我。”
“他從未怪過你,其他弟子也是一樣,”她想起了曲靈風,想到了他告誡他們的那些話,“隻怪這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他抱緊了她,良久才沉悶的在她耳邊開口問道:“阿蘅,我想知道,書中所寫,超風和玄風到底是因何叛逃?真的隻是觊觎《九陰真經》嗎?”